塵埃深處27(2 / 2)

雖然有著不可避免的失望,而這種失望一如我剛到瑞安時的心情。但我還是走下海堤,融入進早到的人群中,在海水泛濫處尋覓大海與河流的區別。並在心裏想也許別處的大海是藍色的,而這裏的大海就如同黃河般有著獨特的個性而與眾不同吧。又或許是溫州這一陣的雨水太多了,把大海的藍色給衝淡甚至褪化了,我一邊尋找理由安慰自己一邊想方設法解釋渾濁的原因。就在我自我安慰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海岸所有裸露的石頭上都粘滿了小小的叫不出名字的動物,六邊形的椎孔裏是龜縮的身子,我一伸出手,那些龜縮的身子就蠕動到椎孔的最裏麵。我想摳一個下來拿在手裏看個仔細,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它都紋絲不動。這是一種對人類不太歡迎而樂於與石頭融為一體的動物,徒勞無果後我便隻有悵然若失地放棄。

而舉目四望處,海邊遊玩的人大都是成群結隊,隻有我在獨行著。同來的永也許是因為對大海早就孰若無睹,當我走下海堤時,他卻走向了我不知的去向。看到別人在同伴簇擁下的歡聲笑語,我忽然覺得有點落寞和孤寂,也就突然想起了家鄉的一個朋友,想起了他在海邊時打電話給我讓我聽海嘯的情景。那是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知道我沒有見過大海,當他到了海邊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給我,讓我在手機裏感受大海的磅礴氣勢,回來時並帶了一粒他在海邊撿拾的光滑流麗的石子給我。因著這粒石子,我對大海的向往也就一日比一日強烈。

當我在人群中搜尋永的蹤跡時,卻在環顧間猛然發現他就站在高高的海堤上,正對著我拿著手機在為我拍照。真是眾裏尋他千百度,原來就在抬眼處。我有點惱怒卻又有點意外還有點欣喜,永其實一直在關注著我的行蹤,他用目光在陪我同行。

等我走上海堤,永告訴我海水很快就會退潮。一聽到退潮,我失落的心一下子又重新高昂起來。心裏想著退潮了我就可以到海灘上撿貝殼了,說不定會撿到瓊瑤筆下的紫貝殼呢。我便在興奮中盯著海水盼著它快快退下去。約摸一個小時後,海水真的向遠方慢慢地隱退,漸漸海邊的石頭露出來了,窄窄的海灘也露出來了。很多人挽起褲管下到水裏去,並走向天際的海水裏,從一個明顯的身影走成一個小黑點,最後完全從視野裏消失。我想下到水裏的心也開始蠢蠢欲動,慫恿著身邊的永與我同行。沒想到永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生的畏水恐懼者,無論我怎樣遊說他就像那些粘在海岸石頭上的動物絲毫不為我所惑,我磨破了嘴皮子他比動物還要巋然不動。

知道再勸說下去惱怒的可能是我,我便隻有看別人下到水裏的情景,看他們在海灘上留下的一串串相依相伴的足印。幻想著有一天我也能在愛人的牽引下,在海灘上走出相偎相隨的浪漫,來完美我的海之旅。

因為無從體驗與大海肌膚相親的快樂,我對繼續充當看客的角色興味索然。而太陽也越來越強烈,雖然永一再的尋找機會為我拍照,我卻不想留下一張沒有預約的相片。所以,在別人越走越遠的時候,我們卻踏上了回瑞安的行程。跟我一起回來的是我曬紅的胳膊、臉孔、脖子,在熱風的吹拂下,隱隱地透出被紫外線灼傷的疼痛,而那件長袖衣一直被我頂在頭上充當著遮陽傘。

(四)5月3日惜別瑞安

5月3日,是我來瑞安的第5天。在這5天裏,我除了1號在永的陪伴下去了一趟海邊,其餘的時間便都是一個人在賓館獨守。在私人企業裏上班的永隻有1號才能休假,如果我再呆下去也隻能繼續維持獨守的現狀,所以我決定提前返回。何況兒子每日在電話裏催我回去,向我訴說他對我的思念,提醒我這根在外飛翔的線一直被他捏在手心。

最後一次與永在四川酒家吃過午飯,最後一次享受讓他盛湯夾菜的最惠國待遇,我便坐上了返還溫州的中巴車,於下午3:25踏上溫州至廣州的火車。當火車徐徐從溫州站駛離,永的身影也緩緩地從我眼前後退。在我終於看不到他的身影時,我猛然醒悟:瑞安於我,其實是一片既沒有承諾也沒有期待更沒有未來的土地,喜歡安寧和穩定的我是不會為一座陌生而嘈雜的城市停下我追逐的腳步。

此時此刻,溫州是強烈灼目的陽光,而我的心,卻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下著滂沱大雨。這一個五一黃金周,就這樣在遠方城市的獨處中度過了。走在陌生的人群中,我仍然是略顯離群的那一個,孤獨的心境沒有因為遠遊改變一點點。至於瑞安,我應該是不會再故地重遊了,所有關於瑞安的印象和記憶,就像翻過去的日曆,讓它永遠停留在逝去的光陰裏吧。

2007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