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丹弗姆林與美國(2)(1 / 3)

我們乘坐800噸的威尼卡塞特號帆船從道格拉斯出發。在七周的航行中,我和水手們倒變得熟悉了,我了解了各種纜繩的名稱,並且能指導乘客們如何應對水手們的指示。因為船上的水手不足,乘客們的合作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因此,一到周日,水手們就邀我共享他們的美味—葡萄幹布丁。我是依依不舍地離開這艘船的。

抵達紐約時,我感到暈頭轉向。曾經有人帶我去愛丁堡見過女王,那是我移民之前最遠的一次旅行,之後我們再也沒有時間去遊覽格拉斯哥。紐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大工業區,像絲織的網一樣密密麻麻住滿了人,它的紙醉金迷讓我眼花繚亂。我們在紐約停留期間,最令我驚喜的是,當我走過城堡公園的草地保齡球場時,我的胳膊被人一把抓住,原來是威斯卡塞特號上的水手羅伯特·巴裏曼,他身穿製服,藍色夾克配一條白色褲子,我想他是我所見過的最帥氣的男人。

他將我帶到一個飲料攤上,為我要了一杯汽水,我就像喝著神酒一樣,覺得很受用。那時,我覺得從裝飾精巧的銅製器皿中流出來充滿泡沫的佳釀,滿是華麗的色彩,任何我所見過的東西都無法與之匹敵。之後好幾次再路過那個地方,撞見那位站在汽水攤旁的老婦人時,我都會掛念那位親愛的水手,不知他現在怎樣了。我曾經努力和他聯係,看他是否正安享晚年,也許我能盡些微薄之力,讓他在垂暮之年時多些樂趣,然而一切都是白費工夫。當湯姆·鮑林那首動聽的老歌響起時,我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巴裏曼那充滿魅力的身影。隻可惜,他早已駕鶴西去。然而,他在那次航行中給我的照顧和友愛,使得一個孩子成了他忠實的朋友和仰慕者。

在紐約,我們隻認識斯隆夫婦—著名的斯隆三兄弟(約翰、威利、亨利)的父母。斯隆夫人(尤菲米婭·道格拉斯)是我母親兒時在丹弗姆林的朋友,而斯隆先生則曾和我父親一起當過織布工。我們去拜訪他們,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威利於1900年從我手裏買下了紐約我家宅子對麵的一塊地,送給兩個已婚的女兒。就這樣,我們的第三代又成為好夥伴,就像我們的母親一樣,這真是一件幸事。

紐約的移民代理人勸我的父親通過伊利運河,從布法羅①和伊利湖到達克利夫蘭②,再由運河到畢佛—這段路程持續了三個星期。如今坐火車隻需10小時就足夠了。但那時還沒有火車通往匹茲堡,或者任何一個西部的城市。伊利鐵路正在建設中,一路上,我們看到成群的人在辛勤勞動。年輕永遠都不會犯錯,當我回首當年乘船在運河上航行的三個星期時,隻有單純的快樂。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已從記憶深處淡去,除了在布法羅的那個晚上。當時我們被迫停在躉船上,等候那條將帶我們經俄亥俄去匹茲堡的汽船。在那裏,我們第一次領教了蚊子的凶殘噬血。母親被叮得很嚴重,以致在第二天早上已很難看清事物。我們的樣子也同樣很可怕,但我已經記不起那晚的蚊災是否影響了我的睡眠質量。我一向都不失眠,從不知道什麼“恐怖的夜晚,地獄裏的孩子”。

①布法羅,又譯作水牛城,是美國紐約州西部的一座城市。

②克利夫蘭,美國俄亥俄州最大的城市。

匹茲堡的朋友焦慮地等待著我們的消息,他們熱情而周到的歡迎使我們忘卻了所有的艱難。我們跟他們一起在阿爾勒格尼住了下來。霍根姨父的一個兄弟在貝利卡街尾開了一間織布店,有兩層樓,樓上有兩個房間,我們就在那裏安家住了下來(不需要交房租,因為房間的主人是艾特肯姨媽),姨父的兄弟很快就不幹織布的活了,父親便接替他,開始織台布。他不隻是織台布,到後來,他像商人一樣走街串巷去推銷,因為找不到批發商大批量訂貨。他隻好挨家挨戶地自己去推銷,收入十分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