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終不離兮
荒草叢生的山坡之上,狂風嗚咽,風影殘缺。滿地荒蕪,卻無人凝泣。
像是約定好了似得,大家靜默的或坐或立,一時間隻有耳邊呼嘯的風聲和腦海裏洶湧的回憶。當風平浪靜,塵埃落定,能廝守的,大概真的隻有回憶。
靜,靜得隻有低沉壓抑的風語,像是低低的歎息。
“怎麼?哭夠了?”魂小七坐在一人高的樹杈上,晃晃悠悠的蕩著腿。
“……”
說話的時候就沒想誰能搭理一下自己,魂小七向山坡下麵望了望,隻見那林阿牛已然應了她的要求,拉著一輛牛車並著幾把鐵鏟,慢慢的爬上了山坡。縱身跳下樹杈拍了拍手上的土,便走到那墳前,用手搖了搖那方矮矮的墓碑。
“你幹什麼?”白羽觴一手扣住了魂小七的手,一時間,沈從戎與雲天遊三人也凝眉貳望。
“幹什麼?”魂小七悠哉的甩了白羽觴的爪子,去林阿牛拉了鐵鏟裏挑了一把趁手的,閑閑涼涼蹦出兩個字“刨墳。”
-----------------------
當棺木硬是被魂小七撬開,沈辭歡被抬回了床上的一刻,就連精通醫術,認為沈辭歡必死無疑的雲天遊也開始動搖,逐漸露出了笑意。“老太婆,你還算有點本事的啊!連我都沒想到!”
沈從戎半扶著仍舊有些虛脫的蕭離遇,難以置信道“歡兒的……屍身,已經入土半月有餘,怎麼絲毫未見腐朽……”
“啊,原來是這樣!¥%&%¥!(此處馬克之-_-||)死木頭!!都怪你走的太突然!!不然我怎麼會想不到!!九還散!!是九還散衝淡了玄冥蠱致死的毒性!!”
“沒錯!”魂小七淡定的拍拍身上的灰土,“所以你們剛剛哭了半天的不過是個昏睡過去的大活人!你們這一群‘醫術高超’的什麼醫仙醫神的也真夠諷刺的,人一死你們就失魂落魄鬼哭狼嚎了?活著的噬魂往死裏折騰他的不也是你們一群’至親’之人?嘖嘖。”
“……”
“啥玩意?這娃娃沒有死就把自個給埋了?”林阿牛聽得半知半解,隻知道是沈辭歡明明知道自己沒有死卻給自己建了個墳塚,搖搖頭“真真是個不聽話的瓜娃子!有啥想不開的嘛!回頭讓俺家老爺子知道類,又要罵罵他!”
半響未語的沈從戎忽然聲音沙啞道“這位大哥,什麼叫做,他把自己埋了?”
“哎呦呦!可不就是這個瓜娃子!前陣子來了咱家就開始天天咳血,然後怕打擾我們!你說我們有啥怕他打擾的!那麼乖巧懂事的一個娃娃!老爺子可稀罕他了!……”
“咳,你瞧瞧,俺又跑題了!是這樣啊,這個傻孩子非要自己一個人住山上,然後突然有天問我這裏有沒有做棺木和墓碑的料子!然後我問他做啥,他說他得了一種病,沒幾天好活了。咱都是山野人家,死了人哪裏講究那麼多的!都是隨便埋一埋
!俺便尋思著給他進鎮裏尋摸一家現成的棺材鋪子,誰知道……”
“這傻娃娃說,他也沒什麼名字姓氏的,就是很喜歡沈這個姓氏,並著辭歡這麼個別人給起的名字,所以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好……”
山頭的風漸漸停了,並著一天之中最後的一抹餘暉慢慢變得沉寂。
沈從戎雲天遊與蕭離遇三人卻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段不算遙遠的過去……
“師妹,你真的要講這孩子送到沈府??你明明知道,從戎他恨……他恨啊!”
“哼,若不是因為他的恨意,你覺得,這孩子於我,還有半分用處?”
“唉,好吧,那這孩子,也該有個名字吧”
“名字麼?辭歡好了,長辭人世,省卻歡愉,本就是個不該存在的孽障……”
……
“那少年還在門外跪著?”一壺清茶,渺渺青煙,籠罩人心。
“從戎啊,稚子無辜,你又何必……”
“嗬嗬,好啊。徐伯,把他給我帶進來!”
俯視著那抹單薄的白影,笑意冷卻。“你當真要入我沈府?”
“那便做沈府最卑微的暗衛罷,沈之一字,爾等不配。”
……
“不,他有姓氏,他姓沈,是我沈從戎的兒子。”半生戎馬,從來威嚴的聲音現在隱約顯得顫抖,言語間的無力更是令沈從戎在一瞬間蒼老了數十的年華。
“後悔了?心疼難耐了?”魂小七幽幽的勾起唇角“當時拿他當牛做馬的時候你們想什麼來著?我不妨告訴你,他這蠱雖然已經並非死蠱,但是若想喚醒他,不異於剝皮抽筋,洗腦換髓。輕麼,是被折騰的喪失記憶,重的,就是長眠不醒,永遠是今天這麼個狀態,直至油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