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元忽然問暮雪:“前輩周六有時間吧?”
“有哦,完全沒事兒幹。”
“那我們出去玩吧。殷知也是。”元知道就算自己不邀請殷知,到時候她也會跟來。安全第一,殷知幹這活都20多年了,自然不會拉下。
“A?!!!”暮雪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會主動邀請自己,第一次,絕對是第一次。暮雪見機會難得,趕緊自抬身價,走到元的身邊,大聲說:“如果是約會的話,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元想了想,笑著回答:“嗯……是約會吧,我約暮雪前輩。”
“Ye!”暮雪伸手抱住元的脖子,不住地在他臉上磨蹭。
西屋同知道現在就是機會,趕緊邀請晴香:“晴香,現在這裏就剩我們兩個了,我們也約會去吧!”
“わ、わたし(私,我)……すみません!(對不起),我——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請!”原來晴香見到元邀請了暮雪和殷知,卻唯獨沒有邀請自己,後來又說這是約會,心裏就不由得覺得不舒服,隻是不便發作。被西屋同突然一問,她以為自己的心事讓西屋同看破了,一時間嚇得沒了主意,連中文都不會說了,直冒出一句標準的日文。
西屋同又被拒絕,最後的底氣也沒有了,軟塌塌地倒在課桌上。
元這時才發覺自己無意間竟然傷害了晴香的自尊心,趕緊彌補,說:“晴香你也一起去吧?多一個人也多一份樂趣。而且你現在是信大的校花,我這個做前輩的還沒有給你慶祝呢。”
暮雪斜眯著眼,盯住元,心中直罵:“老好人一個,也不分場合!”
晴香忸怩地說:“那個……算了……還是算了吧,前輩的好意我很感激,可是我——我周六有課。而且——我現在——已經不是……校花了。”
“這樣呐?那也沒辦法,隻好等到回家後我和前輩再好好地給你慶祝。”元根本沒有把最後一句話聽進去。
就這樣到了走人的時間,暮雪和殷知由司機旺財駕車送回,西屋同也自己回去,元和晴香乘坐233路車回家。乘興而歸的宮澤經曆了一番大采購,由購物商場用專車送回,整理一大堆東西也耗用了不少時間,緊接著元把晴香成為事實上的信大校花的消息向宮澤宣布。後來,兩個人自然是興奮異常地開起了慶祝大會,宮澤一番大采購,弄回的吃的東西倒不少,晴香沒有辦法,隻好也跟著兩個人鬧起了狂歡,結果三人一直玩到淩晨過後,感覺實在困了,才回屋睡大覺。
第二日,周五,9月16日,天氣晴好。
上午基地沒有事,元乖乖地上課去。中午回到家裏和晴香一起吃過午飯,便乘車前往RDACS基地。元在基地入口處碰見了德裏克奧林,他一身休閑打扮,頭上帶了個當地的草帽,手上拎著一根紅褐色、一根黑亮的魚竿,腰間掛著裝漁具的盒子,看樣子是要出去。
“奧林先生,你這是要釣魚去嗎?”
德裏克一看是元,笑著說:“原來是元啊。你剛剛叫我什麼?”
“奧林……大哥。”元終於改口,德裏克昨天一直要求他這麼叫。
“你不是有工作要做嗎,怎麼還有這種閑暇上來釣魚?”元問。
德裏克笑著說:“這‘副部長’不過是個閑職,我來信嵐就是為了休假的。要是沒事兒,陪我一起釣魚怎麼樣?”
元想了想,現在離上班的時間還早,就欣然接受了:“隻要不超過45分鍾。”
兩個人一同走到離入口不遠的千波湖邊。這一段水下的地勢陡峭,岸邊也大多由各種火山岩堆積而成,沙土並不多,不是個適合遊泳的地方,但作為垂釣的去處卻是再適合不過。
德裏克把紅褐色的魚竿讓給元,兩個人在魚鉤上喂好餌料,再用力甩出,把釣竿插入石縫中固定,然後悠閑地坐在岸邊,倒真的有釣魚的意思。
“沒想到這裏還有魚啊,我還以為淡水裏的魚都已經絕跡了。”德裏克笑著說。
“千波湖的湖水很深,湖底還有熱流湧出,這幾年的生態恢複也開始起作用,所以湖裏的生物雖然也比戰前少些,但還不至於像其他地方完全絕跡。”上次戰爭中地球環境遭受了兩次大破壞,生態平衡完全打破,洪水幹旱、颶風冰雹這些極端天氣成為了光顧各地的常客,全球氣溫的驟降,人為製造的冰河時代,奪去了20多億人的生命,而後的南極冰蓋大消融,海平麵突然之間上漲了128.63米(這裏看似和前文所提的全球氣溫驟降有矛盾之處,其實各自關聯了一個重大的曆史事件,並不矛盾,由於涉及到前傳中一段關鍵情節,暫時不便透露),多少繁華的都市被海水永久淹沒,四億七千三百五十萬人罹難。經過兩次巨變,地球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調節能力,所有生命都危在旦夕。為了保證各物種不至於絕跡,當時的聯合政府——“人類不屈服聯盟”啟動了“第二方舟”計劃,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捕獲了相當數量的各類物種,安置在設有保護罩的據點,同幸存下來的人們一同生活,度過了最為艱巨的歲月。
“對上一次戰爭,我們這些經曆過的人都在反思,我們究竟是勝利了,還是失敗了?巨大的破壞讓地球上的其他物種險些絕跡,這是人類和雅克薩斯人的戰爭,和其他的物種並沒有任何關係,結果它們反而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我們對它們,應該保持最真誠的歉意,我們的後代也應該保有這種歉意。也許通過對戰爭的反思,我們才能真正了解賽尼提文明的內涵,人類才可能回歸到正確的進化軌跡。”德裏克說出了一堆意味深長的話。
“奧林大哥,賽尼提文明究竟是怎樣的文明?我們對賽尼提文明的研究有多少可信?”
德裏克忽然揭開了一個重大的秘密。“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的父親。”
“問我父親?”
“他是研究賽尼提文明的首席科學家,你了解的所有同賽尼提文明有關的知識都是經由老師的手向全世界發表的。當然,我的工作,除了對機甲各分係統的再開發外,其餘的時間都花在協助老師調查這一史前文明上麵。不是我誇口,這個世界上我是第二了解賽尼提史前文明的人。”
元對德裏克的述說驚訝得忘記了呼吸。他從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父親一直從事這麼秘密的工作,菊小姐說父親“是最偉大的科學家”,原來不是信口說來。
德裏克注視著元震驚不已的表情,接著說:“不但如此,你的父親在量子力學、生物學、材料學、超光子學(戰爭中發展出的學科,主要研究超越光速的奇異光子)、密集力場學(也是戰爭後期發展出的學科,原始技術來源於姆瓦叛逃者,人類建造出密集力場發生器,但卻意外地發現了超空間跳躍現象,這一技術在戰後被防空軍應用到俘獲的雅克薩斯人太空戰艦上,為了安全起見,防空軍遠征部隊在距離地球1億公裏外才開啟了超空間跳躍裝置,艦隊從此消失)和其他很多學科都有相當的建樹,甚至是不少學科的奠基人。他是一個全才,堪稱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德裏克的話和寒菊如出一轍。
元仔細品味從德裏克收到的信息,半天才苦笑著說:“原來平凡普通的隻是我,我的父親竟然偉大到令我自慚形穢,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
“你能認識到自己的平凡,就是最值得敬佩的偉大。”德裏克說出幾年間自己領悟到的影響自己的最大的格言,正是這句話讓他對自己32歲生命曆程的一半時間開始了反思。如果之前的自己是楊易的信仰的堅定追隨者,那麼從那以後他開始同楊易劃清界限,他認識到自己的理想原本是為了造福人類,而楊易的理想卻很可能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自己半生的時間,竟然揮霍在為劊子手磨刀上,因此他開始自暴自棄;然而楊易身上有一股讓人不由自主跟隨其後的感染力,不但高級的科學家如此,連最普通的技術工人也以能和他一同工作為榮。德裏克很快意識到即使沒有自己的幫助,楊易的實驗進度依然沒有改變。他認為自己無力改變人類的厄運,於是選擇了逃避,選擇做一個懦夫,靜靜地等待Ragnarok(諸神的黃昏,北歐神話中的世界末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