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散著淡淡的暖,簡陋的房間裏雪白的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少年,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際滑下墜落在床單上,清俊的麵容似乎因為巨大的痛楚而扭曲成一團。良久,少年才緩緩的舒展開眉頭慢慢地睜開雙眼,暗沉的眸底鋪天蓋地的悲哀。他已經記不得這樣有多久了,似乎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的疼痛就會愈演愈烈。身體像是要被什麼東西撐破開來,蠢蠢欲動的讓他驚恐。
“吱呀”,房門被推開,一個小腦袋從門縫裏探進來,怯生生的望著少年,“哥,你好些了麼?”
墨費力的抬起頭看向門口俏生生的女童,大抵6.7歲模樣,一頭微波浪的長發垂在身後,嘟起的小嘴顯得格外的委屈,他努力的讓自己因疼痛而變得有些僵硬的臉龐勾勒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微藍乖,哥哥沒事。”
這是他的妹妹,他現在唯一擁有的,也唯一需要守護的存在。
微藍輕輕的用小手笨拙的擦拭著她的哥哥的臉龐,淡色的瞳孔裏映出濃烈的心疼,她其實知道的,什麼都知道的。隻有她的笨蛋哥哥才不知道,每個初一十五的夜裏整個孤兒院的所有人都可以聽到他痛楚的聲音。她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形容,但她知道一定是很痛的,痛的她的哥哥野獸般的嘶吼。
“傻微藍,哥哥沒事的,不要擔心。”墨輕輕的笑著揉亂微藍的頭發,他喜歡這種小溫馨,這是他覺得最安寧平和的方式。隻有這個時候他才可以覺得心裏那種越來越嗜血的衝動慢慢的被衝淡掉,平靜下來。
“恩”,微藍把臉靠向墨的雙手輕輕地蹭著,像是在撒嬌的小貓咪,臉上淨是滿足的笑意。隻是,她沒看到,墨那雙越來越暗色的雙眸裏突然湧動的如血的冰冷,冷的透徹心扉。
轉瞬半年,郊外略顯破舊的孤兒院裏午後的陽光很好,墨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看微藍在花叢間奔跑,這裏是他們從存在記憶以來就一直待的地方,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裏,有時候他會覺得這人生好笑的像是一場夢,他不是主角,或許連過客都算不上。這本不是他一個十幾歲的孩童應該考慮的事情,隻是如果他不考慮,或許微藍連簡單的快樂都會變的奢侈。他承認這個孤兒院的所有人都很好,對他,對微藍都很好,可是平靜的下麵浮動的暗流讓他不得不學會去保護他,還有他的妹妹。這世界很現實,從他五歲開始被人搶了第一個饅頭學會反抗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現在他隻想看著蔚藍長大,看她幸福,可是,那些恐怖的夢卻總是撩撥著他的心弦,驚恐,滿天滿眼的的紅,濃烈的血腥味讓他惡心。
四年了,他從九歲到現在,每天晚上越來越劇烈的痛楚,越來越清晰的夢境。
屍山血海裏,高高堆起的殘肢上修長挺拔的那個人,越來越清晰的麵容。
並不陌生,是他從小到大最熟悉的臉,那是,他自己。
這一點認知讓他驚懼的過分,總是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冰冷妖異卻又熟悉溫軟。
他聽不清。
開始覺得厭惡,厭惡那種本應該熟悉的夢境和愈演愈烈的疼痛。
果然,疼痛這種東西,還是習慣不了的。
“哥哥,你在想些什麼那?“微藍停下奔跑的腳步趴在墨身旁問道,溫軟的童聲帶著些未退的奶氣,讓人忍不住有想要咬一口的衝動。
墨靜靜的看著她,心裏突然有種血腥的渴望,他希望看到微藍的血,希望看到微藍雪白的脖頸間蔓延出那種美得令人窒息的鮮紅。慘烈,卻有種異樣的熱烈。
“沒事,微藍去找院長他們玩吧。哥哥累了,想休息。”努力克製住心裏翻湧的欲望,墨頭也不回的轉身朝著房間走去。已經不能看了,已經不行了,竟然對他最愛的妹妹也產生出這種不該有的想法。他真的越來越接近惡魔了麼。
微藍看著她的哥哥離開的背影,淡色的眼瞳閃過一抹暗紅。風拂起她的發,露出光潔的臉頰,孩童的臉上突然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也許,這樣做,才是最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