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之前,他可從沒聽說過皇甫長安打架有多厲害,身手有多靈巧,那時候的她,給人的印象好像就是一個連走路都覺得費勁的球……
正想著,眼前明晃晃的影子一晃,皇甫胤樺大步走了過來。
宮疏影遂起身行了個禮:“草民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
皇甫胤樺一揮袖,不是特別喜歡這個跟他家兒子搶老婆的男人,徑自掠過他朝皇甫長安走了過去。
聞聲,皇甫長安站了起來,笑著打了聲招呼:“父皇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起這麼早幹……”
“嘛”字還來不及出口,玉琉裳忽然臉色一變,暴喝了一聲。
“是你!”
皇甫長安嚇了一跳,回過頭,卻見玉琉裳雙目赤紅,手心已開始運氣,身後發絲飛揚,散發出一股攝人的氣息。
“父皇小心!”
玉琉裳說出手就出手,半聲招呼也不打,皇甫長安根本沒時間阻止他,隻能撲向皇甫胤樺擋在了他的身前。
見狀,玉琉裳目眥欲裂,卻是舍不得劈到皇甫長安的身上,旋即一翻身拍向了地麵,刹那間眾人隻覺腳下嗡嗡震顫了幾許,才逐漸恢複平靜,百米開外的假山“轟”的一聲巨響,碎掉了一大半……好駭人的力道,這一掌要是劈到了人身上,還不直接分屍?!
皇甫長安臉色微白,攔身護在了皇甫胤樺跟前,回頭看向玉琉裳,冷喝了一聲。
“琉裳,跪下!”
玉琉裳狠狠地瞪了皇甫胤樺一眼,眸中怨氣頗重,殺氣也沒有消散,但卻奇異的並沒有任何憎恨之意——怨念是因為皇甫長安因為他而責怪了自己,殺氣則更像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識舉動一般。
見玉琉裳昂著下巴不服氣,皇甫長安不免又厲喝了一句:“叫你跪下就跪下,難道你一定要惹本宮生氣嗎?!”
這裏是在皇宮,就算東宮的守軍都被她關在了院子外,院子裏就隻有她的親信在,然而玉琉裳如此明目張膽地要刺殺皇甫胤樺,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都無法輕易搪塞!
見皇甫長安是真的發怒,玉琉裳扁了扁嘴巴,有些不情願,又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地跪了下去。
皇甫胤樺跟著扁了扁嘴巴,覺得更委屈。
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小家夥,無冤無仇的,就莫名遭到了仇視以及敵視,還險些命喪黃泉!剛才那一瞬,要不是皇甫長安擋得及時,隻怕誰都救不了他……那樣強勁功力,就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次奧,他一沒嫖娼不給小費,二沒賭博拖欠賭資,到底招誰惹誰了?!
一直等玉琉裳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皇甫長安才眯了眯眼睛,開口問他。
“琉裳,你認得我父皇?”
玉琉裳回答得幹脆,卻讓人一口老血悶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要殺他?”
玉琉裳嘟起嘴巴,一臉“他該死”的表情:“是爹爹讓我殺的,爹爹說殺誰,我就殺誰!”
聽到這話,皇甫長安心頭一緊,這娃腦子被門夾了?她什麼時候讓他殺人來著?!尼瑪不要誣陷她純潔善良的大好名聲好不好!飯可以亂吃,菜也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正忙著開口解釋,忽然腦中急速躥過一道電光……不對,他說的那個爹爹,不是她!之前已經約定好了,在有外人的時候,玉琉裳叫她叫的是“太子爹爹”,而他現在所謂的這個“爹爹”,十有八九是他的親爹!
想到這裏,皇甫長安的眼睛眯得很細了。
“琉裳,你坦白跟本宮說,你叫本宮爹爹,是因為本宮長得像你爹爹對不對?”
玉琉裳的記憶是混亂的,對於皇甫長安這樣的問題,表示十分的迷茫。
“太子爹爹本來就是我爹爹呀……”
尼瑪,皇甫長安又想跳樓了!
誰知,皇甫胤樺卻突然興奮了起來,甚至不顧繩命危險,一把推開了皇甫長安,在一幹人的瞠目結舌下,抓著玉琉裳的肩膀搖得跟篩子一樣。
“你見過漣弟?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漣弟……皇甫長安一頭黑線,你以為是東方不敗嗎?還蓮弟……
玉琉裳被搖得頭暈,大腦死機,完全無法思考:“什麼漣什麼弟……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可能不可能!你再想想!再想想!長得跟長安像的人,除了漣弟還能有誰!”
小昭子已經看傻了,陛下您不要這麼雞凍啊陛下!注意形象!形象!
宮疏影一掩團扇,哎呀……好像不小心就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玉琉裳快被搖吐了,伸手向皇甫長安求救。
“太子爹爹……救……救命!”
看著那個瓊瑤女豬腳一樣的父皇大人,皇甫長安隻覺得一陣嬸嬸的無力,無力吐槽,無語凝噎:“父皇,父皇!別這樣!再搖下去琉裳的腦袋都要給你搖下來!冷靜一點啊父皇!”跪、求!
“對了!”皇甫胤樺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孤王那裏有一幅漣弟的畫像,你既然見過他,就一定可以認出來!”
沒有人,在見過漣弟的樣貌後,還能把他忘掉!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他一直都不肯相信他已經死了,找他找了整整十五年,也該是時候找到了……
“不好了不好了!陛、陛下……粗、粗大事了!”
一個太監急慌慌的跑了進來,臉色慘白,扶著膝蓋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
“瞎喊什麼?規矩都丟到湖裏喂魚了?!”皇甫胤樺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什麼事這麼急,叫你慌成這樣?”
“長、長樂宮……”因為太過恐懼,小太監嚇得連說話都不利索,“走水了!”
“什麼?!”
皇甫胤樺臉色大變,手心的力道一重,掐的玉琉裳直吐舌頭,皇甫長安見狀大驚……快鬆手啊魂淡!琉裳要被你掐死了!
下一秒,皇甫胤樺再也顧不上其他,鬆了手轉身就往長樂宮奔去,焦急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踉蹌得有些失魂落魄。
皇甫長安回頭跟宮疏影對了一眼,趕緊追了上去。
“去看看!”
莫名其妙的,長樂宮好端端怎麼就失火了?!
著火的是皇甫胤樺的寢殿,大火越燒越旺,大有向四周蔓延的趨勢,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撲滅。眾妃嬪皇子陸續從被窩內爬起,圍在院子外焦急地往裏麵瞅著,皇後更是忙得焦頭爛額,一邊擔心止不住火勢,一邊又擔心陛下被困在裏麵出不來……直到聽小太監說陛下一早就出去了,眾人才稍微放了心。
皇甫長安隨著皇甫胤樺一起趕到了火災現場,見到那衝天的火光,不由嚇了一跳。
“哇,好大的火!怎麼一下子就燒得這麼厲害?!”說著,一把奪過宮人手裏的水盆加入了滅火的行列,一邊潑水一邊朝妃嬪們大喊,“艸!你們杵在那裏幹什麼,現在人手不夠,趕緊過來滅火啊!”
聽她那麼一喊,眾妃嬪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指著被煙霧熏得臉上黑跡斑斑的皇甫長安竊竊私語,嘲笑不斷。
不料,皇甫胤樺臉色一沉,竟是一拂衣擺就要衝進去。
皇甫長安見狀趕緊拉住他:“父皇!別想不開啊!現在火勢這麼大,衝進去無疑是送死啊!”
皇甫胤樺咬咬牙,不甘心。
“畫還在裏麵……”
“我去……這麼大的火,早就燒成灰了好嗎?你進去也沒有用!”個死老爹,怎麼這麼死心眼,一遇上“蓮弟”的事情智商就自動歸零了嗎?!蓮弟啊蓮弟……您是有多禍國殃民?!把好端端的皇帝老爹坑害成了這樣……可不就是坑爹!
“娘娘……咳咳!娘娘還在裏麵……!”
火光中,一個女婢受不了煙熏,給嗆了出來,烏黑的臉早已認不清楚,嗓子也給熏啞了,麵目全非,身上的衣裳還沾著火光,跑到哪兒都嚇退了一群人。
皇甫長安抓起水盆嘩啦一聲,潑了她當頭一臉。
“什麼娘娘?哪個娘娘?”
“是……咳咳!是……妝妃娘娘……咳咳咳……!”
“什麼?!你說妝妃在裏麵?!”皇甫長安瞬間變了臉色,尼瑪這一大清早的,妝妃怎麼會出現在皇帝老爹的寢宮裏?!
回頭瞅了眼皇甫胤樺,那家夥一臉傷心欲絕,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卻是無心理會其他。
“殿下!快救救娘娘吧……殿下!救救娘娘……快……”
女婢跪倒在地上,抓著皇甫長安的衣襟苦苦哀求,皇甫長安這才認出了她是誰,可不就是妝妃身邊的貼身女婢映兒。
擰了擰眉頭,皇甫長安不得不懷疑……怎麼每次妝妃出事,都有她在場?!
然而,現在已經顧不上這個了,瞅了眼在大火中搖搖欲墜的樓宇,皇甫長安一咬牙,從宮疏影的身上扯下外袍披在頭上,又從一邊的宮人手裏奪過水盆澆了自己一身,衝著灼眼的火光撒丫子就衝了進去,不顧一幹宮人在身後叫喚阻攔——
“啊!殿下!不要!”
皇甫長安腳底一滑,差點一頭栽進火堆裏。
艸艸艸!不要你妹啊不要!勞資還雅滅蝶呢!幹嘛叫得跟被強一奸了似的!
宮疏影見狀眸子一緊,心頭微動,騰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下一秒,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抓起水盆學著皇甫長安那樣,潑了一身,跟著追進了火海裏。
寢宮內的火勢倒是沒有外麵的大,就是煙霧比較濃重,皇甫長安眸色微狠……很明顯,這場火是從外燒到內的!
捂住口鼻,皇甫長安在裏麵找了一圈,看見了暈倒在桌子上的妝妃,當即架起她的手臂扛在了肩頭,匆匆朝外頭跑去……所幸她比較瘦弱,架在肩頭跟背了個書包似的輕飄飄,要不然換成個土肥圓中的航空母艦,她絕對想也不想就掉頭走了……所以說,土肥圓之所以會遭人恨,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麼一想,當初那個給她下藥的家夥就更加其心可誅了!
“長安小心!”
剛一找到皇甫長安的身影,就看見燒毀的房梁直直墜落而下,等宮疏影回過神來,已經整個人都撲到了她的身上,炙熱的灼燒感瞬間席卷全身……
完了要毀容了……宮疏影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聲,尼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善心了?!
“死狐狸!”
皇甫長安扭過頭,憂懼地喊了他一聲,卻見他扯了扯嘴角朝自己淺淺一笑,映襯著妖冶的火光,那笑容絢如紅蓮,仿佛鋪就了十裏的曼珠沙華,綺麗得驚心動魄,令人……一見傾心。
昏厥之前,宮疏影最後想的卻是——
“媽的,居然叫老子死狐狸……”
狠狠推開房梁,皇甫長安雙眸泛著冷冽的紫光,一手架著妝妃,一手抓著宮疏影,突然之間不知哪裏來那麼大的力氣,利箭一般朝外頭奔了出去,在台階上滾了兩圈,跌落在一雙素淨的靴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