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被他掐的說不出話來,臉色紙一樣蒼白,冷汗從額角跌落,卻還是艱難地搖頭,含混不清地說:“太遲了。”一滴血從她的鼻孔裏跌下來,落在益陽的虎口上,烏黑腥臭,竟然是中了劇毒的模樣。
益陽轉身大吼:“來人,快來人!”
璿璣拉住他,“別!你不知道是誰下的毒。”
益陽冷笑,甩掉她的手,“那就試試看。”
外麵的人聽見了喊聲知道生變,連忙推門進來查看。益陽一眼望過去,原先在這裏侍奉的六個人,隻到了五個,他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喝問:“於望兒哪兒去了?”
其餘五人麵麵相覷,誰也答不出來。益陽二話不說,反身抽出掛在牆上做裝飾用的劍就要追出去。璿璣拚盡力氣撲過去拽住他的衣角:“別去,別耽誤時間!他不是主謀。”
益陽頓時醒悟,追問:“是紀家?”
“我有話要說!”璿璣急切地看著益陽,兩個鼻孔都開始向外流血。
益陽長歎一聲,衝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幾個內侍喝斥:“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傳太醫。”
幾個人慌忙跑開。
璿璣歎息:“你一定要鬧得盡人皆知,不給我留點兒時間麼?”她隻覺手腳冰冷,腹中絞痛,這句話說完,頓時失力摔倒。是益陽眼明手快,一把接住她,探了探寸關,隻覺她脈息微弱,大有不濟之相,知道那毒藥凶險,慌亂之中想起當初受傷的時候白雲老道人給過他兩顆還魂丹,連忙去翻找隨身的行李。也幸虧楚良娣臨別時周詳打點,居然真的在一個檀木盒中找到,連忙捏碎了蠟衣,自己先嚼碎了塞進璿璣口中,用水衝服下去。
這一通折騰下來,璿璣雖然連耳朵都開始出血,卻恢複了幾分元氣,拉著益陽的袖子哀哀懇求:“益陽,益陽,你聽我說……”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他緊緊摟住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的身體,心頭酸痛苦澀五味陳雜。“紀家怕陛下有變想要釜底抽薪,鏟除了我,晉王就能登上大寶。你知道了他們的計劃,趕來救我。璿璣,你這是何苦!”
“不……不是。”璿璣搖頭,默默苦笑:“我不是救你……”
益陽點頭:“就算湯裏有毒,潑掉就是,你卻偏偏要死在我麵前,璿璣,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對長風手下留情嗎?”
“一命換一命。我欠你的,今日還清。你如果還記我的仇,就當我今日是來贖罪的。除此之外,璿璣別無所求,別無所求。”她幾乎是拚了全部的力氣在說話,嘴角流出的血順著臉向腮旁流去,劃出一道笑容來。
益陽盯著她,眉頭越蹙越緊。這女人到了這個地步還要玩心機。雖然嘴裏說著別無所求,眼睛裏卻充滿了哀求。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折辱,以命相搏,說是贖罪,其實卻是為了日後掃清障礙。紀家的計策,最大的漏洞便是皇帝。難道皇帝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將自己的兒子毒死而無動於衷麼?不知道定計的是誰,但思慮卻遠不如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子來的縝密。他們不明白,兩個兒子,無論皇帝要立哪一個,前提都是要保障另外一個的安全,否則又何必將已經形同決裂的他重新放回齊王的位置。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皇帝的,除了他這個曾經的獨子,也許就數得上璿璣了。最了解璿璣的,莫過於她的兩任丈夫。而最了解他益陽的,也恰恰是璿璣和皇帝。這三個人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圈子,彼此憎恨,相互了解,既是親人又是仇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愛彼此,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恨彼此。但是這樣的鐵三角,缺一不可,無論是親是仇,他都能允許她離開。
“你給我閉嘴!”他幾乎是撮著牙花子咬牙切齒地說,“你死不了!沒那麼容易!你以為你的一條命就能換那個至尊寶座?你以為你是誰?你的命很值錢嗎?誰稀罕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