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馮大可稀裏糊塗。
他都不知道怎麼著、就已經在蘇老爺子喜慶的笑容中坐到了他家湖心八角亭中。
雖說叫做‘湖’,其實也就是後院一處隱在了樹木、花草之中稍大些的水塘子而已,橫豎也不過就十幾米的距離,可卻在工匠的妙手之下顯得清幽通曲、閑適中自帶了一股大氣之意,將個本不怎麼顯眼的後院襯得自成意境。
馮大可雖然稀裏糊塗,但到了這會兒他卻明白了過來,自己緊緊捂著的二百兩大銀,基本安全了。
但另一個問題隨即出現:老爺子為啥把自己拽到這裏來?
“這茶不錯。”一直安靜的謝雄飛翹著粗壯小指一口喝完杯中茶湯,突然開口。
不知是有意無意,八角亭中隻有蘇老爺子自個兒陪著馮大可兩人,他也不知從何時安靜下來,靜靜坐著。
如一尊封存了千年、萬年的石塑,巋然不動,隻有兩隻不怎麼大的眼,直勾勾的盯著馮大可緊捂著的二百大兩。
直到謝雄飛開口,蘇老爺子似乎才蘇醒了過來,喜慶笑容也再上他臉,“還成,不是太好也不是太次,算是安穩中流露沁香。”
“那就好。”自顧自倒了一杯,謝雄飛仰首又幹。
馮大可對飲茶一道狗屁不通,所以他對兩人之間的對話也絲毫不感興趣,但謝雄飛飲茶時那股子姿態卻盡數落入了他眼中,所以馮大可及時抖了下身子,以作驅寒之效。
“如今。。就你自己?”茶盡,老爺子盞茶時謝雄飛緊貼上去半遮嘴巴再問。
蘇老爺子赧然,“承蒙謝爺關照,苦菊與我共度了三生、、、今世我們又做了夫妻。”
“小菊。。。”謝雄飛正了正身子後抬頭望天,眼中滿是緬懷與落寞。
晴空,但也不至於萬裏無雲,可就是這寥寥無幾的薄雲,在謝雄飛眼前勾勒出了金戈鐵馬、豪氣幹雲的過往幕幕。
那一幕又一幕中,活著無數人、無數事。
走馬觀花般的場景重放隨著一襲藏青勁衫的現出而被打斷,謝雄飛盯著急速衝進了眼眸之中的它而微笑、站起。
“謝爺!!”人未至、語先達,一聲深悶低喝如緊貼了地麵的滾石,先那襲勁衫而來。
謝雄飛詫然,隨即欣然,他款款扭頭、看到了蘇老爺子滿臉無奈之後輕抬粗臂、掩嘴而笑。
笨拙的身子如傷蝶,雖無奈墜落而極欲曼舞;謝雄飛就在欲嘔的馮大可與神色自若、視之稀鬆等閑的蘇老爺子的注視下翩然而舞,迎向了那一襲藏青勁衫。
“小菊!!”謝雄飛眼含淚花、喜極欲泣,可到了近時,他卻不知為何停了下來,隻是滿眼嬌怯的看著麵前女子。
“謝爺!!”被叫做小菊的中年婦女兩眼一酸,淚珠子骨碌碌就滾落了下去,極厚的嘴唇顫抖間,一雙虎臂再難忍住,一撲之間就把謝雄飛給整個摟抱了起來。
“快快放下,讓人看見不好!”被叫做小菊的女子摟抱住謝雄飛之後似乎猶不過癮,就那麼原地轉起了圈來。
謝雄飛用的這具身子還算寬壯,可卻被小菊給轉的兩腳離了地,這一下謝雄飛可真有些嗆不住了,趕忙急聲喊她。
“謝爺!小菊太過高興,把這茬兒給忘了;謝爺莫怪、莫怪!”貼地雷再起,小菊咧嘴笑著,終將謝雄飛給撒了開來。
臉憋得有點兒發紅,謝雄飛還沒開口,蘇老爺子就腆著臉湊了上來,“不能怪小菊啊謝爺,近三百年沒見了,也難怪她一高興就忘了您的忌諱。”
一聽蘇老爺子幫襯著說話,小菊咧嘴而笑,四下裏偷偷擠弄著眼睛,脈脈望向了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難掩陶醉,笑的愈發喜慶。
看到了這些的馮大可卻不可抑止顫了無數顫,周身發冷。
“德性!最受不了你們兩個這酸樣兒了!”謝雄飛笑撇了兩人一眼後轉而對著馮大可道,“我們老姐妹兒多年不見,得說會兒悄悄話,你就別跟這兒偷聽了,自己玩兒去吧。”
冷汗涔涔中,馮大可如遇大赦,刺溜一下子跑得不見影兒了。
古人相見確實值得高興,做點兒出格的事兒也不為過,能接受。
可憑欄而癱坐的馮大可卻怎麼也接受不了謝雄飛跟苦菊相見時那樣兒;由彼推己,馮大可不可避免的想著,若是再見麵時穹樁或者猴子擺出謝雄飛、苦菊那樣兒來。。。
所以,他直接性癱坐了下去。
不如不見!
不如不見。。。
不如不見?
馮大可苦笑一聲時,恰恰看到了正在走來的蘇紅。
都在一個院裏,哪能不見?
馮大可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也不管它們落到哪兒、遮掩了啥,迎著蘇紅走了過去。
“怎麼你自己?老爺子跟你說什麼了?”沒有看到謝雄飛的蘇紅一臉疑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