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宵已經下山七年了,前不久剛剛跟蔚雨澤完了婚,她也正式成了蔚雨澤的媳婦兒,隻是,她不懂人類說的愛是什麼,人類說,愛是一眼淪陷,心是會劇烈跳動的。她的手輕輕按在了胸口間,那顆心井然有序的跳動著,依舊有規律。隻是,石妖的心是石頭做的,怎麼能感受到人類說的喜怒哀樂呢,還有那最神聖的愛呢。
誰能料到夢宵隻不過出了蔚府去買了幾串糖葫蘆解解饞,便被一個白胡子的老道士給盯上,她不曾知道,石妖的心雖是石頭做的,但是卻是許多修術之人眼中的珍寶。修煉成人形的石妖不多,並且石妖數量也不多行蹤又詭異,若是剜出了石心服下,便可飛道成仙。這就是為何石妖一族隱秘山林設下結界,與世隔絕的緣故。
那白胡子道士一路跟隨著夢宵走到蔚府,這一幕卻落入了在門外迎接夢宵的蔚雨澤眼中。
夢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蔚雨澤狠狠一推,她正想跳起來怒罵一句“你幹什麼”,卻見那白胡子道士隔空掏出一張火符咒,嘴裏念念有詞,聞聲出來的蔚老夫婦一目了然。她愣了,卻被蔚雨澤推出去了老遠,她不會忘記,他那張好看的眉毛緊緊蹙在了一起,那雙清亮的眸子滿是緊張:“你快走啊!那臭道士要剜的是你的心拿去煉成藥湯!快走!我和全府人都會幫你擋著他!快走!”
聽蔚雨澤一說,夢宵也緊張起來,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厲聲道:“要死一起死!我不走!”
“你走!馬上走!我答應你,隻要我活著,就馬上去找你好不好?你現在快點回你的家,馬上!”
她踉踉蹌蹌的往前跑,蔚雨澤淡淡一笑,緊蹙的眉頭緊緊舒展開來,負手站在蔚府不遠處目送夢宵離去:“好可惜,還沒有愛夠。這就當做第一次對你撒謊好了。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想要繼續遇見你,給你買糖葫蘆吃,看你笑,喊你媳婦。”
他的聲音小的聽不見,湮沒在風中。
夢宵不知跑了多遠,又覺得不對勁往回跑。隻是有個聲音一直在她心底喊,快回去,再晚點就見不到他。剛剛跑到蔚府不遠處,她停下來微微喘了口氣,沒反應過來便聽見一聲引爆聲,她抬頭看見,一身傷的蔚雨澤拚命將那白胡子道士拉入熊熊烈火中,他和白胡子道士,蔚老夫人,以及身後的蔚府上上下下,一起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
她傻傻的站在一旁,心裏卻什麼感受都沒有,想哭卻發現臉上早已冰涼一大片。
夢宵失神跌坐在燃成灰燼的蔚府遺跡前,呆愣著,最後被下山尋找她的源天長老給帶回了山。那蔚府,那和藹可親的蔚老夫人,以及那笑起來很好看的蔚雨澤,跟夢一樣碎落在她的世界裏。
故事說到這裏,我看著冷卻的花茶想出聲安慰她一番,後來想想就算了,人死不能複生,但是人類還是可以投入輪回的,隻要有緣,遲早可以見到的。我將那冷卻的花茶倒掉:“小石妖,你真決定好了,要有一顆人類的心,可是會痛的。”
夢宵抬頭看我,眼睛已經紅了一大片:“我不怕痛。”
這還真是個執著的小石妖啊,我笑了一聲,起身往樓下冰室走:“跟我來。”
“難道你不需要報酬嗎?”夢宵跟在我身後疑惑的問道。
我移開一個浮雕,裏頭露出一大片千年玄冰:“報酬是一定要的,隻不過,我要的隻是一枝花罷了。”
隔天一早,我就收到了夢宵送過來的花,一枝剛剛盛開的斷腸花,也就是秋海棠。
其實,命運早就注定好了,她還是會遇見那個人的。
我坐在吧台後笑著喝完一杯剛剛沏好的綠茶,這樣的天氣,還真好,下一位客人,又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帶來什麼樣的花呢。
即使是一顆石頭做的心髒,但是還是有愛人的權利。
上輩子沒愛夠,就用這輩子來償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愛吧。
癡心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