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漫跑進去,頓時呆住了。
阿容的背後,橫七豎八鞭傷累累,紫紅腫脹,與其他潔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阿容,對不起!”席漫嗚咽著說,抓過藥瓶,要為阿容上藥。
“小姐,不關你的事,都是我的錯,才害得阿宗——如果我有在意,陪他一起去的話。”阿容也一片黯然。
她們隻是想留給他和妹妹一個說悄悄話的機會,卻沒有想到,就這樣一個簡單的想法,斷送了阿宗的性命。
“本來我覺得已經沒臉留在這裏麵對孩子們,可是王爺說,我要留下,要繼續照顧他們,相信我從此不會再出現這樣的錯誤。”阿容艱澀地說,“阿宗,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席漫心痛到已經無法開口,隻有淚珠一滴滴不斷掉落。
“小姐,你也不要這樣,阿宗一直很想跟他爹娘與妹妹一起,或者,來世他們一家又會開開心心地團聚。別想了,再想也無益。來,幫我上背後的藥吧,我的手,夠不著。”阿容慢慢地說。
席漫嗯了一聲,幫她上藥,動作已經盡可能輕緩,阿容還是禁不住從齒縫裏發出微弱的呻吟,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阿容,都是我的錯!席漫一邊上藥,一邊偷偷在心底裏道歉。自己的疏忽,已經無法彌補,隻有往後越發花功夫在這裏,好好照顧孩子們。
待上好藥後,席漫告別了阿容,她要去看看阿宗的墳墓。
靠近門口,看門的侍衛又要向她行禮,她搖搖頭,止住了:“再也不要提什麼王妃,隻叫我席小姐便好,或者叫席漫也行。”
風輕輕吹到臉上。
長河如帶,繞了幾個彎,往遠處飄去了。河邊有孩子騎著牛,伸腳去踢河水,水花四濺,他們的笑聲格外響亮。
阿宗以前在家裏,是不是也這樣騎牛踢水?想象他扶著妹妹,或者和妹妹一起追逐的樣子,席漫差點又落下淚來。
咬咬牙,轉身往山上走。
她沒想到自己竟會看到申屠曄,縱然隻是背影,她輕易認出了他。
小小的新墳前,申屠曄一動不動,屹立如樹。
風吹過,他的衣袍微揚,然而他沒有動。
他來幹什麼?為自己道歉?還是可憐阿宗的不幸遭遇?
她也一動不動,癡癡地望著小小的墳。
墳前放著祭品香燭,他是來祭拜的。
“對不起,阿宗。十年後的你原本應該是怎樣,讀書還是習武,娶一個怎樣的妻子?我答應過,絕不會讓你們餓死,你還是死了。我,愧對你,愧對育嬰堂中的孩子。”
申屠曄隱忍的聲音,如刀劍一般紮在席漫心上。她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極力控製。
“阿宗,我不想你們有事,希望你們健康長大。南南一向心腸很好,做什麼事,都是為別人先著想。你別怪她,她也絕對想不到一條紅裙子會傷了一條性命。阿宗,你原諒她吧,如果她事先知道你有事,怎麼舍得讓你受到傷害?她寧可自己受傷,也絕對不想你傷一根毫毛的。她那麼單純,為了救儀方,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沒了……”
後麵申屠曄再說什麼,席漫再也聽不見了。
申屠曄為她的辯解,她聽了很感動。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申屠曄心中,竟是這樣的評價。
但是,更沒有想到,自己跳水救儀方,竟會失去一個孩子。申屠曄無意中提到的這句話,將她徹底打暈了。
孩子……她摸摸自己的腹部,根本沒有任何痕跡曾經還有過另外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孩子來過,孩子走了,自己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