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回避,那肯定是因為我有遺憾,不甘心。”
“你有什麼遺憾?”
“因為那個人不是你!”
雖然早有心裏準備。許建平這麼直白還是讓蘇姍有些措手不及:“別涮我啦,關我什麼事啊!”
“你別裝糊塗了,蘇姍,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而且你也喜歡我。不然的話,第一次聚會那一夜,你不會在我身邊陪我一夜。”
“你喜歡我嗎?什麼時候的事?我不知道啊!第一次聚會陪你一夜,那是我發花癡!”
“好吧,那一夜就算是我誤會了。但我喜歡你是千真萬確的事。我這人早熟,上高中時就在尋找意中人了。我立誓要找一個真正的女人。懂愛、敢愛!那一年的校慶活動中你用純粹得還帶著童聲的高音唱: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隻為風月情濃……我就愛上了你。愛了你整整三年。畢業後,我們分開了。後來,我再也沒有為哪個女孩子那樣癡情過。直到現在。”
“好動人的表白。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明白的。蘇姍,理想很美好卻很遙遠;現實很醜陋卻就在身邊,我們躲不開它。你也是理性的人,你不會不明白。讓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嗎?”
“你不是快要結婚了嗎?你想讓我做第三者啊!”
“怎麼會?我不是還沒有結嗎?”
“你變心也變得太快了,跟你這樣的人多沒安全啊。”
“你換一個角度想,我愛了你那麼久,都快要結婚了還不肯死心,還在苦苦追求,難道這不是執著嗎?放開感情不談,從現實的角度出發,我們都有擇優錄取的權利呀。”
“你給我一段時間考慮一下。”
“你還要徹底調查我嗎?當麵調查好了,我一定和盤托出,絕無隱瞞。”
“我不是要調查你,我是給你時間調查我。”
“不用調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在關注著我的初戀情人。”
“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相信我,我是有誠意的,我會有婚姻作承諾。也好,你考慮一下,我先用最快時間解除婚約。”
聚會變成了定情的私會。一顆早就萌芽的愛情種子終於開花結果。隻是遲到了四年。四年,改變的不僅是萬事萬物,還有人的心和一雙判斷事物的眼睛。如果四年前許建平能對她表白,她會覺得世間最美好也最難捕捉到的愛情眷顧了她,她是最幸福的人!她會把他當成自己的救世主,用一生的時間和愛去報答他。
然而現在,她卻覺得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沒有取舍的煎熬,也沒有時間考驗,更沒有誰在癡情等待誰。四年的時間和愛情無關。她隻是許建平眾多選擇中最優越的一個而已,跟許建平也是她的追求者中最合適的一個如出一轍。當然不能排除往事所起的輔助性作用,喜歡懷舊的她記得“大嘴巴”聲情並茂地說許建平默默捍衛她三年的話;許建平也記得她曾有稚氣的聲音唱:“開辟鴻蒙,誰為情種……”但這些都隻是錦上的花。貌似愛情其實卻是謊言。他們的錦不是愛,而是適合。他們本來是可以創造出愛情來的,可惜,許建平錯過了季節。
蘇姍再一次想起陳明鬆來。許建平一直在關注她卻不肯靠近,這種隔岸觀火的態度更顯出陳明鬆的可貴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然沒有結果,但那個過程就是一朵愛情的甘露澆出來的淒美之花。因為淒美,所以更動人心扉。本來以為對陳明鬆的感情是寂寞中胡亂抓住的一種安慰,沒有他,阿貓阿狗也行,反正都是道具。現在又發覺,那一段真情,因為是用最後的一截純真鑄就,還真是不可替代。
許建平果然很快退了婚,要求盡快和蘇姍結婚。弟弟和許建平結成聯盟,推波助瀾地把一道難題推到了蘇姍麵前:他和女朋友早就想結婚了,礙於蘇姍是姐姐還沒有出嫁,長幼有序,一直拖著,現在他的女友已經懷上,不能再拖了,他要求蘇姍盡快出嫁,他好把妻兒娶進來。
蘇姍又一次來到和陳明鬆定情的公園。由於工作忙,也因為存心忽略,她已經好久不來這裏。
想不到,她前腳剛到,後腳許建平就跟來了。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這裏?”
“你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我可不想我的心上人都要跟我結婚了還想著別人。”
“胡說些什麼呢!”
“你別不承認!我說過,我了解你的過去!其實那樣的故事人人都在經曆。感情是什麼?你老想著它念著它,自己投入精力太多,就把它美化了,以為它是世間獨一無二;如果你不想著它,它什麼也不是!你說,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來這種容易使你誤入岐途的地方?”
“這麼說,你倒將感情看得很透澈?”
“透澈,再透澈不過了。其實你又何嚐看得不透澈?你隻是覺得我對不起你,不甘心將感情托付給我,想有所保留罷了。我說得很清楚,現實第一位。理性地安排生活是為了避免日後陷入更大的麻煩。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再說,你的那一位為什麼離開你?還不是因為現實。”
“你倒是很坦誠,肯跟我麵對麵談這些問題。”
“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隻有把這些問題都談清楚了,你才有可能跟我談進一步的問題。”
“進一步的問題是什麼問題?”
“那就是男女問題,是夫妻問題,是****相對的問題了。”
許建平說著抱住蘇姍,把她按在草地上。
“我們回去吧,不要在這裏……”
“這裏有回憶?那就更要在這裏了。我要將你的記憶來一次徹底刷新,隻愛一次是不夠的,你必需學會忘掉過去,迎接新的開始,我一定是最棒的……”
蘇姍把一對夫妻的恩愛強加到陳明鬆和他妻子頭上的時候,陳明鬆正在南方一座國際化的大城市裏腳不點地的穿梭。創業階段總是辛苦地忙。陳明鬆像是離了弦的箭,不能回頭不得停留隻能隻奔目標而去。他幾乎不想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當然也無暇想蘇姍。他心上的那隻行李箱還沒來得及清檢呢。這一階段持續了四年。陳明鬆才鬆了第一口氣。
南下的列車溫柔的震顫著陳明鬆疲憊的身體和充滿活力的希望。他要盡快讓事業走上正軌,將弟弟挪過來,弟弟一天不脫離那個家庭直接或者非直接的庇護,他就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就不能風風光光地迎娶蘇姍。
每年春節他都會回去一次,作為良心未泯者對那個家庭應盡的義務。這個理由冠冕得多。心底裏他非常清楚,蘇姍才是他回去的真正原因。
一路上陳明鬆總不免設想著蘇姍的境況,在那個環境裏,她肯定好不到哪兒去,這使他揪心。但他更擔心卻是另外一點:她嫁人。他被這想法折磨得激動不安。如果她嫁了人,他就沒有機會彌補她什麼了。結果是令人欣慰的:蘇姍還沒有嫁人。這時候陳明鬆就會鬆一口氣。新的一年又像鼓起的風帆充滿希望。
陳明鬆想過現在就帶蘇姍走,和她甘苦與共同創未來。以蘇姍現在的情形和她的性格,她都未必會拒絕。但這不是他的初衷,他原來的想法要比這美好得多:他不願意她看著他受苦,更不願意她跟著他一起受苦。他願意把成功的果實端到她麵前讓她享受而不用付出勞動的艱辛。這是他對一個女人好的最好體現。他太知道真正的艱辛是怎麼回事了,那是殘忍的剝奪——獲得了美食卻失去了胃口。就像被允許生活在天堂卻沒有享受的功能一樣。蘇姍那裏有他放了生的一部分生命,他的感情他的活力他所有美好的一切。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部沒有生命卻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他不能讓她帶著他的那一半充滿激情的生命和他同歸於盡。那樣的話,他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真正的成功在第四年。合夥人李誌全在商界過足了一把成功癮之後,以有錢姿態回原單位享受有閑生活去了。弟弟已經成為了他的得力幫手。離婚已經沒有顧慮,他當初的願望可以實現了,他可以如願以償和蘇姍生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