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已經做好了挨訓的心理準備,桑虞心裏反倒沒那麼慌了,不就是挨罵受罰嘛,罰就罰,師父長得那麼帥,人也那麼大方,懲罰應該不會太嚴厲吧?
可能是最後兩句話沒能說出來讓他帥氣大方的師父聽見,師父的懲罰比她想象得還要變態了太多……
喻青染就那麼坐在那裏看著她,眉目之間不辨喜怒,輕描淡寫的一句,“寒冰簾三重,斷食思過三日。”
桑虞未曾聽說過寒冰簾是什麼地方,也不曉得厲害,隻覺得斷食三日真真太慘了。
小書站在一旁,聽到寒冰簾三個字,臉色變得煞白,唇瓣動了幾下,望著喻青染古井無波不可違逆的樣子,終究沒有說出求情的話來。
桑虞不敢反駁,畢竟是自己做錯了事,對於修仙之人,守時是很重要的。平日裏小書要做比她多一倍的事情都井井有條,而她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確實該罰。桑虞恭恭敬敬地俯身,“弟子領罰。”
寒冰簾屬雲宗重地,是集懲處和修煉於一體的地方,對於達到一定靈階的人來說,已經有了基礎抵禦寒冷的能力,進去修煉能夠更心神合一,益於修煉。可是對於需要接受懲處的人,尤其是桑虞這種低階的修者,不能抵禦寒冷,就隻能承受寒冷帶來的煎熬,熬得過去就罷了,熬不過去的,不死也隻剩半條命。
小書亮了令牌,領桑虞進了寒冰簾。
隻是跨進大門,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寒冰簾內,除了冷,就隻剩下冷了。桑虞瞬間打了個噴嚏。
寒冰簾分十重,通俗來講,就是十個不同寒冷程度的洞穴。第一重最輕,第十重最冷。不過,即使是最輕的第一重,普通人在裏麵呆半個時辰,大概就血液冰冷,回天乏力了。桑虞不過是才開始修習的弟子,進第一重要想挺三天都難,這一下子就進了第三重,她能撐多久?小書走在前麵,越走越慢。
已經走到了寒冰簾第三重,洞穴外,桑虞的眉毛、頭發迅速的結了白霜,隻是她自己看不見。
“不能睡。”小書望著她,隻說了這三個字,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桑虞想損他,損他一句,連再見都不說,太沒禮貌了,可是她發現,她太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凍住了她的嗓子,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桑虞一步一步挪進了第三重洞穴,裏麵冰桌冰凳冰床樣樣俱全,隻是,就這麼站著都冷得不行,真的有人會睡在冰床上嗎?
除了這幾樣東西,洞穴光禿禿的,僅有一盞燃著白色火焰的燈,燈火幽微,卻始終不滅。
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冰天雪地,這裏沒有雪,隻有一根根的冰柱,散發著透骨的寒意。冰柱懸在頭頂,剔透晶瑩,看得桑虞有些暈眩。
寒冷從頭頂竄到腳掌,一寸一寸,侵蝕著桑虞的身體,桑虞能夠感覺到身體慢慢的僵硬,不僅是身體,好像還有靈魂,靈魂也開始凝固起來。
桑虞不想坐在冰凳子上,隻有瑟縮著蹲在角落,搓手取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隻過去了幾個時辰,桑虞連搓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饑寒交迫的感覺,桑虞這下體會得真切。
桑虞的意識開始渙散,那盞僅有的燈在她的眼裏都變成了兩盞。她好像沒那麼冷了,眼皮越來越重,好困,好想睡覺,睡著了,不會冷,也不會餓了。
眼皮合上的一瞬間,小書離開前囑咐的“不能睡”三個字突然驚醒了她,對,不能睡,睡著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可是桑虞真的好冷,她能夠看到自己的睫毛上凝起的白霜已經成了冰。桑虞意識混沌著,好像一會兒是有人叫她,“該起床了!上課要遲到了!”好像又是有人略帶寵溺的埋怨她,“你怎麼又遲到了?”忽而又仿佛聽見一句:“活下去。”
活下去..
有滾燙的灼傷感從桑虞的胸口蔓延到四肢,身體上的冰霜迅速融化掉,又被過高的體溫蒸發掉。不冷了,桑虞覺得自己好熱,周身著火一般升騰起紅色的火苗來,奇怪的是這些火苗燒不壞她的身體,隻是讓她覺得灼熱難忍。桑虞痛苦地開始撕扯自己的衣物,可是哪怕撕扯破損得隻剩一層裏衣,她還是覺得燥熱萬分。理智盡失之餘,她臥倒繾綣在寒玉冰床上,用滾燙的皮膚熨帖著寒冰,兩相抵衝,肌膚上的紅色焰苗好像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