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後,我“呸”地一下,吐了一口痰,心裏想:“給老子玩起瞞天過海來了!你肚子裏有幾根蛔蟲,我清楚!不想讓你小舅子遷戶口,你打什麼電話呀?裝孫子,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也真是按下葫蘆起來瓢,處理完東風小區道路停車收費的事沒有兩天,東風村就來事了,從《京華時報》上傳出消息,東風村要舊村改造了!並且在北京奧運會前,所有村民都要搬進新居。這條消息對於東風村的村民說,不亞於天上下雨下了一地金子,一時間像一群蒼蠅在東風村的大街小巷撞來撞去,人們躁動著,議論著,盤算著,叫喊著,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夢想著天上掉餡餅的日子就要來臨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我博客上留言道:“人活在世上不能沒有錢,像不能缺了水一樣,錢雖說是身外之物,但一分錢難死英雄漢。還是抓錢最實在。”
我回複道:“您說的有道理,錢與水在人們的眼裏倒有許多相通之處,錢花得多了,人們說這錢花得像淌水一樣;花少了,就會說這人真摳門,一分錢能攥出汗來,這汗不是水嗎?錢少了同水少了是一回事,水少了人會渴死,錢少了人會餓死。錢如果來的不是正道,就會像洪水一樣,給人帶來滅頂之災。”
比這條消息飛得更快的是紅都建材市場建材的價格,商品經濟把“賺錢”這兩個字滲入中國所有人的骨髓,商人的嗅覺比靈靈狗的鼻子還靈。紅磚由每塊0。32元長到0。35元,沙子由一鏟130多元長到了200多元,鋼筋由每噸3800多元長到了4100多元,舊貨市場上的二手建築材料更是長得沒邊沒沿,一條舊木頭窗框子由原來的3到5元長到了30到50元。東風村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龐大的建築工地,人聲鼎沸,塵土飛揚。
對我這個社區民警來說,麻煩的事來了,那些天我感覺自己就像炮兵的炊事班長一樣,看別人打炮,自己背著黑鍋到處跑。想起拆遷的事,我額頭上就冒大疙瘩,有著揪心的痛:舊房拆遷中,出現了意外房倒屋塌,砸死砸傷人怎麼辦?房屋改建過程中,出現了建築擾民、垃圾清理不及時,產生了鄰裏糾紛怎麼辦?亂拉電線、無遮攔防護網、井字架攀腳線亂拉,出現了觸電等建築事故怎麼辦?房屋建好以後,不及時發放民工的薪金,出現了民工集體討薪怎麼辦?
一係列的“怎麼辦?”湧進了我帶有囊腫的腦子裏,越想越後怕,這些“怎麼辦”像衝鋒槍射出的一個個點射,發發都打在我的腦殼上,我的腦袋隱隱作痛。自己感覺自己的腦袋宛如在天空飄著的氫氣球,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
村民建房問題看似與公安工作聯係不大,其實,任何一件事情與公安工作聯係密之又密。村民建房是瓜,公安工作是秧,揪哪一個瓜都能帶出一截秧。村民建房出了事,不隻是出現房倒屋塌、致人死亡這樣的大事,就是出現一些糾紛,事主也要撥打110或我的電話,讓我一刻也得不到安生。派出所民警有句話叫“寧肯多抓賊,不願調糾紛”。我們這些軍轉過來的社區民警,更是這樣,幹事喜歡幹淨利索,最煩這些婆婆媽媽的事,調來調去,沒完沒了。對我來說,調解與抓賊,就好比一個死刑犯麵對一槍斃命與一刀刀地慢慢活剮的選擇。
8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去找李愛軍商量。李愛軍正在村委會喝茶,清明茶透著幽幽的香氣,彌漫在房子裏麵。他見我進來,大手一揮,高興地說:“來,來,老楊,喝杯茶,很長時間沒見到您了,什麼大事呀,勞您大駕!”
我接過他的茶杯,笑著說:“這事不找您不行啊,大田進去後,治保主任不是您兼著嗎?咱們村現在蓋房和想蓋房的人可真不少,我怕他們出事呀!”
一提起趙大田,李愛軍的臉立即晴轉多雲,顯得有些不高興:“你還想著大田呢,大田在的時候,治保工作我沒有操過心,大田一進去,這事那事的可就多了。你看看你,在大田這個事上,一點情麵都沒有講,這樣下去,你早晚都得吃虧。在社會上混,要注意為人,朋友多了路好走,能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得罪人,特別是像大田這樣的人,他是在幫你幹活呢,你卻把他送進了監獄,這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