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邊境有一條直通東昌國的運河,因著入夜已深,河內的船隻甚是稀少。石橋處,一抹顯眼的鮮紅映入這冷清河水之中,濺起陣陣漣漪。
“是你做的吧。”一如同清風淡然的聲音傳入耳畔,白殤猛地抬頭看向麵前的男子,怔了怔,卻又再次低頭不語。
郇陌狠狠拽起她如瀑的墨發,冷眼看向她:“吾告訴你,你如今已墮魔,便是吾魔界的子民,可現在又違反族規,嗬,你還真是找死啊。”麵前的女子依舊麵無表情,許是看清了這人世間的冷暖,神色陰暗慘淡。
偶爾有幾隻船隻緩緩而過,但烏雲遮月,不見橋旁兩人的麵龐。郇陌鬆開了手,背過身道:“凝語畫,你真的認為吾不知道你在人界的所作所為麼?嗬,慕瑾煙是你下的毒吧,吾限你明日日落之時把她的毒解了,否則,吾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白殤抬眼看向郇陌,眼神輕蔑,語氣甚是淒涼無助:“如果我不解毒呢,你就算讓我死我也毫無怨言。那女子隻是空有一副較好的皮囊,可你們這些人個個將她護在身後。我呢?我隻求伴他一生,可後來我又得到了怎樣的下場?魔君啊魔君,恐怕不多時你也會變成我這副模樣呢。”
“啪!”一聲刺耳的聲音傳開。白殤瞬間癱倒在地,嘴角一絲殘紅冒出,配著那身華麗的紅裙,真是妖豔得不可方物。
“這是吾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在明日日落之前不解了她的毒,吾一定不會輕饒你。”郇陌擱下這句話,便化作一縷黑煙隨著淡風散了去。白殤愣愣的呆在原地,久久未回神。
幻雲山,幽潭之下。水君墨與墨玉二人在凝語沉的府邸歇下。凝語沉讓府中丫鬟去倒茶款待他們兩人,待茶來後,凝語沉便坐著水君墨一旁的紫檀椅上,端起木桌上的雕花茶盞,淡淡道:“這是人界所傳的滇紅之茶,茶香淡雅,湯乃殷紅之色,是絕佳的好茶。二位不妨嚐嚐。”水君墨緩緩抬手端起茶盞,用手輕輕打開茶蓋,發現裏麵果真呈嬌豔紅色,如同淡血一般妖豔,隨後便在茶杯口淡淡抿了一下,道:“著實是好茶,不過,相比天界的瑤池所灌溉的靈碧血還是有所相差。”
凝語沉品茶的動作頓了頓,笑道:“那是自然,幻雲山不過一座小小的靈山,哪能跟天界相比。”墨玉聽二人說得如此玄乎,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勁,便也端起茶盞細細品了起來,嚐了一口後便道:“還不錯,我南海雖說乃深海之地,不過我常去天界,靈碧血的確是人界之物比不上的,不過,相比靈碧血,這滇紅更是多了人間煙火的淡雅之味,今日我也算是嚐到了不亞於靈碧血的好茶。”
“二位若是想知道小妹的事,如今,我也隻有相告了。”凝語沉放下茶盞,神色憂傷,正準備再次起唇之時,水君墨打斷了他的話:“你難不成就想這樣直接跟我們說?你又怎能確定我們會相信你呢?”
“這,這個……”凝語沉怔了怔,他著實是想編出幾句忽悠過去,畢竟凝語畫的往事是族人的恥辱,饒是自己對她多有愛護珍惜之情,可是也不好言語。墨玉見他如此,便淺笑一聲,道:“我記得《上古妖魔靈物錄》中記載,幻雲山仙狐一族有一喚空鏡,可以照出死者的前生及其今生的死因,隻要跟死者有關係的,都會呈現在鏡中。”
凝語沉看向他,聲音幾乎是撕裂道:“可是我的妹妹生死未卜,如果還活著,你們是根本查不到的。況且,她,她一定不會出事的。”
安神香淡淡渺渺,微風輕卷起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屋外有一蓮花小池,甚是幽美。水君墨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便道:“你的妹妹死沒死我不知道,就算她沒死,我難道不可以查一下喚天鏡麼?”凝語沉聽此話後,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語氣也開始緩和:“在下方才冒犯了兩位仙君,請仙君恕罪。”
“無妨無妨,你且帶我們去看喚天鏡吧。”墨玉在一旁也不好意思看著,便催促他帶他們前去。
喚天鏡,是仙狐一族的聖物,相傳是盤古開天辟地遺留下來的石塊,其石塊有兩塊,其中一塊落入幻雲山,因著仙狐族族人的本性及其溫和,所以便化作一麵石鏡。而另一塊早在千年前收入白澤的手裏,其原因很簡單,觀察三界妖物的動向。其石鏡是通曉靈性,可以觀其前生往事,將死者遺留下來的什物放在鏡上,就可以觀察到死者及其與死者相關的人前生所發生的事了。可若是死者生前受到的委屈極大,石鏡就會在一瞬間崩裂,化作星碩散去。水君墨天界上的那塊浮生鏡也早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