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貓著腰躲在易歌身後的雪鴛輕輕的挪了一步,悄悄的偷著看了看,對麵的女子雙目已是淚光晶瑩剔透,卻倔強的高高仰著頭,不讓淚掉下來。
易歌依舊是四平八穩的坐著,雙手環抱於前,薄唇輕輕的張合,沉穩的說道:“你不會喜歡聽的,何必多說,回去吧。”
雪鴦後退了一步,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似是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要從胸腔裏衝出來,閉上了眼將眼中的淚逼了回去。
“一萬兩千年的時光,比不得十八年,是不是?”再次睜開眼,眼中的疼痛已經盡數被掩藏起來,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那個隻要她一閉上眼就會想念的人,此刻在她眼裏竟是那樣的陌生。
眼前的人依舊如初見時那般豐神俊朗,卻早已不是她逃離家中勿入魔界時見到的那名少年了,滿腹委屈的她和滿身抱負的他同病相憐,一路風雨同行相互扶持,一起走過了一萬兩千年的時光,她陪著他從被人毀掉靈元的廢人走到了魔界至尊的位置上。
他走進魔宮的那一天,難得的笑了一次,她說:“雪鴦,謝謝你一路陪著我,我答應過你要還你一份幸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魔界的魔聖,和我一起共同主宰魔界,你可滿意?”
她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良久,才喃喃的說了一句,“能讓我幸福的,隻有你。”
他的笑容生生的僵硬在了臉上,輕歎一聲,轉身離去,“我是個沒心的人,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又如何能給得了你呢?”
心中一陣失落,她想,隻要在他身邊,終有一日,他必定會給她想要的,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幾千年的時光。
當初那個衝動、易怒的少年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現在的他沉穩、淡漠、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早已經不需要她在身邊了,她也漸漸的想通了,就這樣陪伴著他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可是上天對她卻是如此的殘忍,連她這樣卑微的心願都不肯成全,她可以接受他的不愛,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他愛上別人,絕對不能!
一萬兩千年的時光,比不得十八年,是不是?
這句話讓易歌亂了心神,另一個思想掙紮著想要打敗他,雙手狠狠的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心中天人交戰。
當年,他為了修練天魔心法,將自己魂魄中屬於‘善’的那一部分逼出了體外,收在了花瓶中以青泉滋養,以防它枯竭,沒想到那一半善魄吸收了清泉的靈氣,漸漸的形成了另一個完整的魂魄,趁著他修練時竟然逃走了。
天魔心法大成後,他尋遍了三界,卻沒能找到逃跑的善魄,直到後來易歌以血肉之軀替雪鴛承受天罰時,他感應到了善魄在何處便立即前往,若不是他出手,易歌怕是早已是被天雷轟了個灰飛煙滅,見到天羅神君趕來後他才離開,雖然保住了善魄,他也是受了極重的傷。
善魄自己修練出來的魂魄已經受損,連天羅神君一時間也束手無策,加上他要趕去地心修複哭喪棒,隻能讓善魄再去投胎重新修練,就在善魄一個人走下奈何橋,奔向輪回道的時候,早已等在路上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善魄收回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善魄雖然收了回來,卻一直不能和他的元神融合,仔細的探查,發現善魄的心上早已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十八年來點點滴滴被善魄仔仔細細的全部記在了心中,心心念念的盼著回去找她,任由他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泯滅不去。
每一次當他想要溶化善魄時,看到的卻總是那張精致的小臉,淘氣的、耍無賴的、使壞的、嘟著嘴的、懶洋洋的、傻傻發呆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擾亂了他的心緒,到了最後,那哭紅了雙眼的人兒站在奈何橋上,聲嘶力竭的喊著:大師兄,我等你回來!
每每到了此時,心中的另一個人便掙紮著想要從他身體裏逃出去,他隻好放棄了將善魄溶化的念頭。
額頭沁出了冷汗,易歌猛然睜開了雙眼,眼中閃著暗紅的光芒,好險,剛才險些被善魄壓倒了他自己的神智!
“回答我!”
雪鴦一聲嘶吼,手中的白羽不知何時被她喚了出來,隨著她一揮手,鋪天蓋地的白芒如利刃般席卷過來,掌櫃和兩名看熱鬧的夥計一瞬間變成了一堆碎肉!
“啊!”雪鴛大驚,急忙縮回了易歌身後,白羽的厲害她是領教過的,也不知道易歌能不能接得下來,心中盤算著等兩人火拚的時候趁機逃跑才是最重要,反正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而且照情形來看還是認識的,一個一見麵就想要了她的命,一個冒充大師兄來騙她,最好打個同歸於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