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穗而秀(1 / 2)

這一年是建平元年(公元前六年),大雍朝已開國近兩百年。

所謂盛極必衰,大雍自元帝以來,朝政日益衰敗。

到了大雍成帝之時,以太後王政君為首的王氏外戚集團獨攬朝政大權,加之成帝昏聵不堪,極為寵信趙氏姐妹,從而形成了“趙氏亂於內,外家擅於朝”的局麵。

一年前,成帝無嗣而終,原本的定陶王劉欣繼位,但自從他繼位以來整天貪色縱情,根本就無心國事,所以朝政越發昏暗。

人禍加上不斷的天災,雍朝的百姓已十分的困頓,社會矛盾空前激化。

盛夏,是收麥的農忙時節。而此時的大雍卻已經災荒遍地,很多地方的莊稼都顆粒無收,無法活下去的人開始賣妻鬻子,四處流亡。

然而濟陽縣的老百姓卻很幸運,因為濟陽縣今年粟麥大熟,一派豐年的景象。

濟陽縣縣令劉欽正在縣衙中辦公,忽聽外麵一陣喧鬧,有人來報有根麥莖上竟長出了九個麥穗。

那時的人們對祥瑞之物有莫名的向往,從陳勝吳廣起義時用狐狸叫聲喊:“大楚興,陳勝王”和在魚肚裏藏帛書造勢,到本朝高祖皇帝劉邦斬白蛇起義,無不說明如此。

劉欽隨人來到地裏,看到那株九穗麥子長得健壯挺拔在風中昂揚搖曳,非常惹眼。此時他心裏感慨萬千,現在常常聽到各地上報祥瑞,可是祥瑞真的是祥瑞嗎?上報的官員都得到了豐厚的賞賜,可這天下依舊混亂,百姓依舊艱苦。

對於朝局,劉欽是明白的。現在主昏於上,臣亂於下,朝中一片阿諛,“祥瑞”不斷,而無人關心百姓的死活。他知道,如果他把這株九穗麥子獻上去的話,升官不敢說,金錢是一定會獎賞許多的。

然而他不屑於此,和普天的饑荒相比,這區區一株麥穗又算得了什麼呢?

劉欽還在繼續沉思,而這時,一匹快馬向著他飛奔而來,騎馬的是一個少年。這少年還一邊向劉欽大喊道:“爹!爹!”

原來少年是劉欽的長子,名為劉演。雖然今年剛滿十歲,但已能騎馬射箭,舞刀弄棒。

說話間,劉演已到了劉欽的麵前。劉欽臉一沉,對劉演訓斥道:“多大了,做事還毛毛糙糙,什麼事?”

劉演氣喘籲籲的說道:“娘,娘親要生了。”劉演的娘親名為樊嫻都,已懷胎九月。

“什麼,怎麼不早說!”劉欽說完顧不上那劉演,撒開腿就往家裏跑去。

“爹,騎馬!”劉演對劉欽喊道。

劉欽又折了回來,利索的翻身上馬,一蹬腿,一溜煙的遠去了。劉演開著劉欽的背影,笑嘻嘻的說道:“還說我呢,您不也和我一樣嗎?”

不久後,滿頭大汗的劉欽回到了家中,被告知樊嫻都隻是鎮痛,並沒有開始生。

樊嫻都此前已為劉欽生育了兩男兩女,分別是長子劉演,次子劉仲,長女劉黃,此女劉元,所以並不是頭胎,劉欽也不緊張。

這次請的穩婆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嬸,從事接生工作多年,經驗老道。她進去樊嫻都的屋看了看後,走了出來,麵有難色的對劉欽說道:“劉大人,夫人那屋陰冷潮濕,恐怕不利於孩子的出生呀!”

“這可怎麼辦?”劉欽聽後心裏一慌,以前他也沒遇到這種事,因為之前的四個孩子都是在老家棗陽舂陵白水村生的。

就在劉欽著急的想哪裏適合生產的時候,不知幾時回來的劉演悄悄的對他說道:“爹,城外的那處大房子不是很適合嗎?”

劉欽聽後,臉色大變,對劉演嗬斥一番,因為他知道兒子說的地方可不簡單,那是本朝武帝當年的一處行宮,雖然一百多年沒有人住過了,但私用皇帝行宮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但劉欽並不是迂腐之人,他轉念一想,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夫人順利的生產,而現在倉促間確實也找不出比那地方更適合的地方了,更何況此時天色已晚,如果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不會被人發現的。

心裏想定之後,劉欽立即吩咐忠心的家仆將樊嫻都偷偷的運到了行宮。

天色暗了下來,濟陽行宮的一處房屋裏不時的傳出樊嫻都叫喊聲,她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不太想那麼快來到這個世界。

劉欽看著這座行宮的景物,心裏又開始感歎不已。

其實他的出生也算高貴,是景帝六子長沙王劉發的後人,但是武帝為了加強王朝的統治,實行推恩令,如此一代代下來,先祖們的爵位越來越低,官職也越來越小,他的祖父還是一郡的太守,到他的時候就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了,而他的兒子們就要和普通的布衣沒多大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