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在一陣嘴炮下近乎全滅看著趙衣秋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眼睛亮著光,像餓狼一樣的盯著他,就不可抑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那種溫柔,包裹著內裏的寧為玉碎的尖銳,一聲一聲劃過他的耳膜。
“皇後娘娘怕是魔怔了吧,說了這些在下都糊塗了。”陳沐歉意的笑了笑,趙衣秋“嗬嗬”一聲,也就不再說些什麼,揮揮手意思就是請滾了,陳沐也沒繼續自取其辱,轉身就想離開了。
“慢著,枕頭。”趙衣秋叫住都走到門檻上的陳沐,指指地下,陳沐臉上一抽,恨不得默念無數遍好男不跟女鬥,忍一時風平浪靜,才回頭彎下腰把枕頭拾起來,“拍拍灰”,趙衣秋遠程遙控,順便說些不過腦子的話,“看我如今這慘絕人寰的處境,真是花無百日紅,哪聞舊人哭啊。所以陳大人,你也看著可憐可憐我唄。”
“皇後娘娘說笑了,這樣陛下都沒廢了你皇後之位,可見聖寵之盛。”陳沐把枕頭遞給趙衣秋,說了一番毫無情感的恭維話。
皇後娘娘……嗎?竟然還沒被廢也是在她意料之外了,該說蕭逸還算有良心呢,還是該讚歎他又成長了呢?趙衣秋迷茫的思考起人生,真是羨慕不明真相的穿越者,哪裏像她,總是過著過著,就如夢裏不知身是客了。
剛踏出趙衣秋屋子的陳沐,下一秒就被請到了柳園。適逢初夏,柳園一片嫩綠,煙雨迷蒙之中柳枝飛撫的輕柔而纏綿,在北地盛大宮殿裏移栽來的江南道風光,溫婉旖麗,宛如一方被囚於深宮的江南女子,煙雨裏撐著油紙傘,回眸一笑就傾國,卻也不過是為了,討那個柳姓女子的一聲“歡喜”。
陳沐搖了搖頭。
“陳大人怎麼了?”身邊弓著腰,為他撐著傘的太監看到他搖頭,低聲問道。
“一時有些感慨罷了,若是某沒記錯,魏公公的名字還是皇後娘娘賜下的吧。”
“哎,誰說不是呢”,魏公公更低了低身子,像是一道剪影,一副時刻卑躬屈膝的樣子,卻是皇帝身邊最心腹的那位。“真是苦了娘娘了呀,陳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好好一個菩薩似的人,活生生就被砍了手,這誰受得了,再看看陛下這在柳園裏整日裏魂不守舍的,老奴是勸又勸不得,看著這滿園子柳色青,心裏頭可不得勁。”
陳沐不在意的笑笑,不過是被刺幾句,這宮裏為了那個他們心中“菩薩似的”皇後娘娘想殺了他的人都不在少數,所以他不得不對她下手。
魏公公雙眼微眯,像一隻被冒犯的貓。
柳園裏有一座小竹樓,通體由竹子搭建而成,渾然天成般精致小巧,和這宮中所有其他大開大合氣勢磅礴的建築物都截然不同,樓邊開一湖,用中通的竹竿引活水而來,湖上小橋與舟,雨點點滴滴在湖麵蕩開圈圈層層的漣漪,如荷葉鋪其上,朵朵蓮花靠在湖邊含羞帶怯的還不敢盛開,隻留一抹惹人遐想的粉,在這灰蒙蒙的天氣裏,著實豔麗而耀眼。
“陛下,陳大人來了。”魏公公弓著身子撈開簾子,彎進屋裏。桌子上奏章
堆的老高,執著筆坐在桌前的人,卻在盯著窗外發呆,聽見聲音才看向魏公公,一雙鳳眼桀驁不馴,魏公公趕緊低下頭去,“讓他進來。”
“陳沐見過聖上。”陳沐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下去,研究蕭逸衣服上的花紋圖案。
“她說了什麼?”聲音是堅硬而冰冷的,透著昭然若揭的急切。
陳沐搖搖頭,“娘娘隻說她要見你。娘娘還說,這次你要是不見她,就永遠也不要見了……”
順著屋簷低落下來的水滴滾落在地,啪的一聲粉身碎骨。沒有陳沐意料之中的震怒或者其他,屋子裏一片寂靜,風吹進來,帶著冰涼的水汽,黏膩的往臉上貼。
蕭逸坐在那,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在夜裏如藤蔓一般攀上他的肩頭,月光氤氳煩泛著奶白,黑發如錦鋪陳開,她蹭著他的臉,親吻他的眼,嘴唇的冰涼與如今的雨點如出一轍。
她對他說喜歡,說的顛三倒四,說的誇張,“喜歡了你,上上下下,五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