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上莫非認為在下出仕楚國,便是不守諾言了?”柳下拓自知武功與這老者相差太遠,倒不敢過分得罪於他。
“你倒是囉唆!”老者的手指又待向琴弦撫去。
“慢著!”柳下拓仍舊微笑,“在下素聞孟嚐君以好客愛才名動天下,拓雖然不敢自稱名士,倒還是周天子客卿,且僥幸獲寵於楚,自認倒還算已經有些名氣,如今出仕於楚,不過是為求富貴,此天下士子共同心願而已,田君上則要以死相迫,也不怕寒了天下欲投田君上的士子至心麼?況且,拓若身死,楚必怒齊,春申君也必怒於田君上,此一舉得罪二位權重位高人物,又惹上一聲罵名,田君上何苦作此無謂之計?”
此言一出,那老者手頓時停下,眉頭也皺將起來。
柳下拓接道:“且拓出使於楚,自認已經順利完成使命,楚使已出,兩城地圖亦已經帶去,至於最後發生意外,功虧一簣,又與拓有何關係?田君上不謂拓無功,至少也應該是無罪才對,使命一完,拓即是自由身,無論在何處出仕,總是應當,此後也將深感田君上昔日恩情,萬事自當為田君上多想一二,田君上為何不願?”
這番話說得十分透徹,若是殺了柳下拓,則是毫無所得,還將惹上一身麻煩,若是留下柳下拓,他還將念孟嚐君推薦之恩,從此孟嚐君還將多得一位朋友。
那老者一時無言,沉吟良久,終於把撫在琴上的手收回,淡淡道:“你所言三日後將聞於田君上耳中,該當如何,田君上自有定奪!”說完,身子一長,斜斜飛起,落在了院牆之外,便再無聲息。
柳下拓周身疲軟,此應對之詞雖然早已經想好,但剛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還是讓他深感疲倦。
敲門聲響,柳下拓開得院門,一名老者帶著一個約有十六七歲的清秀童子走了進來,老者衝他作揖,“許久不見,先生可安好?”
柳下拓知道兩人必定是前兩日燕十三答應安排過來的弟子,點頭微笑,讓兩人進了廳內,那童子看到廳中已然熄滅的炭火,自去填炭打水煮茶,那老頭卻是直起了腰來,笑道:“好徒兒,為何臉色如此難看啊?”
柳下拓一愣,直望了老頭好一陣,才看出,這人居然是賈老實。他的妝實在化得出色,動作神情都是大改,驀然之間,柳下拓居然也是認他不出。
柳下拓沒告訴賈老實是什麼事,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想不到這老頭願意來,那以後倒可以安全許多了。
春申君比柳下拓料想中的還要沉不住氣,隔天中午,就讓人把他請到了相府。
侍者並沒有把柳下拓帶到平時的小廳中,之帶著他一路往後花園而去,在一處偏僻的小亭子外,才見到春申君,春申君也不多說,隻衝他一招手,帶著他徑往邊上一個獨立小房子走去。
入得那房子中,春申君淡淡說道:“此地再無他人,唯有你我,你盡可以將昨日未完之言說完!”
柳下拓微笑躬身:“君上,何謂無人,你我之外,尚有滿地仙靈,滿天神佛,拓之言語若有違逆,可就天地不容了!”
春申君回過頭來,微笑道:“如若你所言,能為我黃家造福,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門人,雖不敢說橫行天下無忌,但天下能為難你的人總也不會有太多了!”
柳下拓裝出歡喜樣子,躬身道:“謝過君上!”
“恩,說吧!”
柳下拓上前一步,微笑道:“為人臣子者,不論如何受寵,總還是朝不保夕,能千秋萬代的,隻有為君,不知君上認為如何?”
春申君眼中透出冰冷神色,“你的意思,是行大逆之事?”
柳下拓笑道:“如此之事,即便成功,也將被史官記錄在冊,留下千秋罵名,焉是拓敢亂言,拓隻是聽人傳說,當今秦王,倒極有可能是呂不韋血緣而已,當然,眾人也隻是猜測而已,畢竟無人可以分辨真假,拓隻知道,十年過去,留言漸絕,秦王已經順利登了基,呂不韋也已經封了相父,秦王如今還稱他仲父,如此而已!”
春申君若有所思,“你是說,本相可以學他,也來一個瞞天過海,然後取而代之?”
“當年呂不韋區區一商人,尚可以做到,且西秦上一代王族本有後人,那贏政還可以登基,君上權重朝野,王又無後,自然更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柳下拓躬身微笑。
春申君轉身不語,良久,終於說道:“你且說說,該如何行事?”
柳下拓心中暗喜,這老狐狸終於還是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