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村民們重逢的時刻並不困難,莫小西此時這樣想著,她以前的那些胡思亂想在村民們熱情的問候下煙消雲散。他們大多是在問莫小西生活得好不好,而不是她怎麼到了奧爾多來,這大大方便了莫小西,以及她那些無法言說的事情。
莫小西一邊同村民們寒暄著,一邊詢問著蒂姆等人的情況。沒有任何意外結果,村民們的回答讓她聽了都很開心。她的小夥伴們已經嫁人生子,蒂姆在照顧著兩個父母因病去世的小孩子。雖然聽著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但當莫小西親眼見到麵色紅潤身體健康的蒂姆時,她才真正將擔心化作喜悅。
蒂姆笑著將眾人送走,反身關上了房門。再轉過身來時,她的臉上已經不見了笑意。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一臉憂心地望著莫小西。
這事說來話長,而且莫小西還有很多事情不想讓蒂姆知道,免得她為自己擔心,所以說得要多含糊有多含糊。蒂姆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過她也沒有追問什麼,隻是看著莫小西一點點將片段用謊言編織起來。
莫小西講著講著,也意識到了這點,她停了下來,訕訕地笑著。
“那你要在村子裏待著嗎?”同她第一次來到島上時一樣,蒂姆依舊沒有追問來曆和細節,隻問她需求。
莫小西鼻子一酸,眼眶就濕潤起來。她強忍住淚水,告訴蒂姆自己還要找機會離開這裏。她還不確定自己要去哪裏,又要如何聯係諾頓的探子,然後如何回到諾頓。但是她知道,這裏是不能逗留時間過長的,因為恐怕奧爾多王在遍尋不著她之後,第一時間就會想到這裏。
對了,往北走,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的話,就會離諾頓越來越近了,也方便找到回去的機會。
這樣想著,她便告訴蒂姆,自己要盡快離開這裏,然後去比這裏更往北的小鎮。
蒂姆的目光裏透露著不讚同,但是她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而是在屋裏收拾著東西。
“蒂姆……”莫小西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我去再給你弄些水來,你一會兒就走吧。”蒂姆就像那次奧爾多人侵入小島,她們準備出逃時的動作一樣,嫻熟地包上了屋裏所有的食物,把沉甸甸的大包袱遞了過來。“有人在追你吧?你還是快點走為好。”
莫小西咬咬牙,再一次忍住了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給蒂姆的衝動。那些事情就算讓蒂姆知道也沒有任何用處,反倒多了一個人幫自己分擔壓力。她不能靠著將自己的遭遇一遍遍同人分享來獲得精神的支撐,因為很多事情隻能她一個人去麵對,她現在不能容許自己有絲毫的軟弱,否則即將麵對的就是苦境。
蒂姆出去轉了一圈回來,隻帶了些水果回來。原來在島上生活的時候,村民們無需隨身攜帶淡水,這裏的山腳下也有溪水流淌,所以居然一個水袋都沒有。“還好這裏距離陸地不算遠,這些吃食應該夠你堅持幾天的,你這就走吧。”
上了船,她看著近前的蒂姆和身後那些遙遙望著她不作聲的村民,不放心地叮囑道:“千萬不要說見過我,千萬不要!”
蒂姆點點頭,摸了摸她淩亂的短發,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一塊重石,拴在了莫小西心上,讓她踏實了不少。這一路上她都是趕鴨子上架一般臨時現想對策和前路,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這裏,接下來要做什麼,要怎麼做,她都一片茫然中。來到村子本不是她所願,原本想要在山上好好思量接下來該怎麼走的,現在不得不劃船出海,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生啊?
好吧,她本來還很感傷的,突然又有點想笑,再想到即將麵對的未知,又有些犯愁。
瀾海此時風平浪靜,就像個靜謐的港灣。莫小西劃起雙槳,小船朝著前方穩穩地行進著。回頭望去,村民們的身影已經有些模糊了,她還能分辨出蒂姆所在。
這回真的是永別了。
莫小西雖是初次劃船,卻劃得很好,並沒有出現原地打轉或者方向偏轉的跡象,也許這就是她比較擅長的方麵吧。莫小西此刻正咬緊牙關努力堅持著,因為明顯缺乏鍛煉的她,才劃了這麼一會兒就胳膊酸痛了。
會劃船不代表有速度,就莫小西的臂力,船能動就不錯了。幸好不知道這麼淺的海水是否會有洋流,莫小西就算不劃槳,船也依舊在超前漂,她倒是省了不少力氣。不過這樣的情況也不容她高興,萬一漂的方向變了,她漂回陸地倒也罷了,漂向誰也不曾去過的瀾海深處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