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皇帝向大臣周勃問行政業務,周勃不清楚,又臉紅又流汗,表示慚愧;漢朝皇帝向大臣陳平問行政業務,陳平坦然說不知道,說這些細節去問專業的行政人員好了,不必問我,我是大臣,是管大事的。陳平不但不臉紅流汗,並且夷然自若。陳平是國家大臣,大臣怎麼能管屁事?管屁事,自然就影響到辦大事的時間與精力。蔣經國生前四度訪問基隆市仁三路的奠濟宮,並且和住持下過兩次棋,這是幹什麼?一座小廟,值得這樣探求民隱,才能了解嗎?民隱並非不可探求,但是這樣子頻繁、這樣子毫無章法,不是作“秀”又是什麼呢?記錄上說蔣經國在開東西橫貫公路時候,“親冒危險,深入荒山,披荊斬棘,風餐露宿去勘察路線”,其實這是一名區區公路局工程師幹的事,何勞“大政治家”親自出馬?如果這樣為政算是正道,試問一朝“反攻大陸”、“光複大陸”了,可怎麼辦?占中國千分之三的台灣,建設起來,蔣經國都要神出鬼沒地窮忙至此,一旦千分之九百九十七的來了,再躬親細務而能分身有術者,豈可得乎?何況,蔣經國這種為政之道,如真能解決問題,也就罷了。事實上,他在1980年永安煤礦災變時挨家挨戶去致哀慰問,八年後的礦工依然悲慘;他在1972年女票據犯代夫坐牢時慈悲為懷去下令改善,十五年後的女囚猶在牢中。多花時間去上山下海做“親民‘秀’”,何如關起門來多做點親民事?慰問孤苦不如解決問題,蔣經國的勤政愛民,其去偽善也,又幾希?
我們的結論是:蔣經國瞎忙了一輩子,卻從來不懂經國之道!如今他死了,丘宏達說“乃是國家一大損失”,真不知道“國家損失”了什麼。1950年,蔣經國說:“複興活在中國,失敗死在台灣。”他如今死在台灣,證明他一語成讖,也證明他的失敗屬實。這四十年,蔣氏父子本來有很好的機會,可以從容建立自由、民主的櫥窗,可是他們太自私,結果先死後死,都為天下笑。1958年蔣經國說他們“絕不會重走鄭氏當年失敗的舊路”,其實他們還不如鄭成功,鄭成功至少反攻到南京,至少傳位到第三代。蔣經國宣布“未來蔣家的人不能也不會擔任總統”,一時傳為美談,但他為什麼不使自己不做第二代的“總統”?那樣豈不更漂亮?他有四十年的機會,又有三十年的機會,又有二十年的機會,又有老子死後十二年的機會,他都執迷不悟,失掉了。最後以垂死之人,做無望之語,縱屬臨終悔罪之言,難逃曆史無情的論定。
第四節扶不起的蔣三世
蔣介石實際上隻有一個兒子經國,毛福梅所出,蔣緯國是抱來的。經國的俄國太太蔣方良替他生了一女三子。女兒蔣孝章嫁給俞大維的長子,中德混血兒俞世揚,蔣經國起初很不高興,嫌俞世揚年紀太大又結過婚,但結果倒蠻好,安分守己,這個中、德、俄三國混血家庭,住在美國,完全脫離是非圈之外。三個兒子孝文、孝武、孝勇,為蔣氏王朝第三代的希望所寄,麻煩就不少。蔣經國在贛南與情婦章亞若所生的雙胞胎章孝嚴、章孝慈,因章女堅持要名分,被特務奉命害死後,冠以母姓,一直沒有歸宗,反而在朝代終結之後,還能維持一官半職。
蔣介石初對長孫孝文,寄予厚望,內定接班人也。從蔣介石送他進軍校並大肆宣傳起,布局已天下皆知。不料此子是花花太歲,學書不成,去而學劍;學劍不成,去而鍍金;鍍金不成,去而從政;從政尚待有成,卻酒色戕身以遺傳而來的糖尿病並發以廢以死。其間拜現代醫藥與皇家病房之助,榮總高臥達十八年之久。蔣孝文的自暴自棄,乃蔣家的最大恨事,否則在年齡上,孝文接經國之棒,猶可如經國接介石之棒也。
孝文病廢之後,剩下小十歲的孝武,以及年紀更輕的孝勇。兩個小兄弟長大成人後,分別從政從商。幼弟孝勇插手黨營事業,大做生意、大賺其錢,年方三十五歲就當上全島最大企業之一的中興電子公司的頭頭,大肆包攬工程。諸如包攬了桃園國際機場的工程以及摩托車正字號安全帽等大生意。反正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由我獨沾。孝武從政,則勢所必然,朝代需要接班,別無選擇也。
當蔣經國登基正式成為“總統”之後,孝武的太子架勢益為明顯。刻意培養的最佳例證莫過於陽明山上辦了三期訓練班,蔣孝武於第三期畢業後就此結束,其中人馬包括後來成為“行政院長”的連戰、“內政部長”的吳伯雄、“外交部長”的錢複、國民黨秘書長和省主席的宋楚瑜等,這些號稱“山胞”的“青年才俊”,名義上與蔣孝武結成“同學”關係,實際上就是太子黨,想上比李世民的十八學士。結果蔣家的十八學士一一出線,封官受祿,而蔣家的二太子卻功虧一簣,沒能出得來當上唐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