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聽了,倒不如何驚慌,隻皺著眉頭想了想,方才出言道,“既如此,二爺不妨今兒去靖國府道賀一番。不論如何,咱們終歸是她外家。如今她貴為郡主,那更該顧著臉麵!”
賈璉卻不這樣想,不由無奈道,“那林暉剛入京城的時候,便事事不假顏色,連老太太的臉麵都不肯給的,如今他成了當朝最年輕的國公爺了,如何還肯顧著我的臉麵!要我說,還是別去討這個沒趣兒,別最後求情不成,反倒更牽連了太太們和寶玉!”
王熙鳳悶哼一聲,輕聲道,“誰說讓你去求情了?”
賈璉一愣,隨即詫異的看著她——往日裏鳳姐兒為二太太辦事兒,可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
王熙鳳歎氣,“咱們人單力薄,二太太又是長輩,她的事兒固然不容我們置喙。可厚著臉皮說,從前林妹妹在咱們府上的時候,我也多有照拂。如今咱們不過是去恭賀一二,難不成,他還能將你攆出來?!讓人瞧著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又拉著賈璉的衣袖,細細與他分辯,“咱們府裏,怎麼說都是林妹妹的外家,若是真的從此斷絕了關係,時日久了,未免旁人不說三道四,反倒累了妹妹的清名。倒不如咱們時時走動著……”頓了頓,就笑著道,“又不求他什麼。不過是因著親戚的情分!日後若是再有人說妹妹是那不顧舊情的,咱們就能扇了他的巴掌!”
聽了這一席話,賈璉如何還不明白王熙鳳的心思,一時竟是心下大喜,全然不見了盡日的頹喪,笑著摟過王熙鳳,“從前我隻當你一心都是娘家和太太,竟是我看錯了你!”
王熙鳳靠在他身上,語氣誠懇的道,“從前,我隻想著太太是我的親姑母,我自當盡心竭力的幫扶她。如今看來,我竟是個傻的!需知我這一輩子的依靠,隻有二爺呢!”
一番話說的賈璉真是恨不能將她揉碎了揣進身體裏,少不得打疊起萬般柔情,兩人之間不知何時有的些許隔閡,竟如春雪般消融。
一時賈璉打定了主意,正好賈母醒了,聽說他回來,便遣了人來尋,賈璉收拾一番,便出去了。
平兒送了他,複又進來,王熙鳳招手叫她,附在她耳邊輕聲叮囑,“方才你也聽到了,二爺去了那邊兒,必然不好入內宅的,一會兒你隨了他去,到了那兒旁的也不需說,隻恭賀林姑娘就完了。”平兒連連點頭,鳳姐這才歎道,“可笑咱們從前坐在井裏,如今方才明白,任你再強,也強不過命!別的我也不想了,隻求著日後,她能看在咱們與她還有幾分善緣的份兒上,顧著巧姐幾分,那也算咱們的造化了!”
平兒聽她話音不詳,不禁出聲打斷,“奶奶也想的太多了些!家裏還有老太太,還有二位老爺,”想了想,終是說道,“還有宮裏娘娘!”
王熙鳳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言。
隻說賈璉,回了賈母這幾日打探的情形,卻沒有多說林暉和黛玉的事情,賈母聽了,也沒什麼辦法,隻得讓賈璉再去尋尋從前的關係。賈璉應著,便又回了院子,帶著平兒,拿了表禮,直往靖國府來。
看著靖國府胡同裏塞的滿滿的馬車,賈璉不禁暗自歎息,誰能想到,當年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鄉下小子,竟真的能承襲祖宗被奪了的爵位!
到了門口,待隨從上前給那門子遞了帖子,卻見那門子抬頭往他這兒張望了片刻,回頭吩咐了門內小廝一句,便笑嗬嗬的走了過來,賈璉忙收斂了心神。
那門子近前,微微拱了拱手,朗笑著道,“罪過罪過,因國公爺這裏人手不夠,皇上特命奴才來幫著照應,竟不識國公爺親友,還請公子爺海涵!不知是榮國府哪位少爺大駕,還請少爺會知,奴才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