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華家的忙躬身道,“太太,老爺雖說改了口,可若老太太堅持,老爺又是個孝順的,難免不順了老太太的意,且眼下若是真的讓林姑娘住了進來,老爺日日瞧著,再想著往日與姑太太的兄妹之情,那這番功夫就白費了!”
不待她說完,王夫人便揮手打斷,冷哼一聲,“來便來就是了!”眼睛微微閉上,便緩緩的露出個笑容,“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怪想她的。前些日子還囑咐鳳丫頭將□□館裏裏外外都修整了,她來了,仍舊住在那兒,離著寶玉也近,他們兄妹感情好,走動也方便些。”
錢華家的聽了,禁不住的一哆嗦,深深的低頭,應是!
王夫人心內冷笑,索性不再去想,隻閉上眼睛,睡了片刻,便起身又去了賈母處,果然賈母已經醒了,坐在床上,見她來了,就笑著道,“不過有些不舒服,倒鬧的你們不得安生。怎麼不多歇會兒,我這有鴛鴦呢。”
王夫人接過鴛鴦手中的溫水,伺候著賈母喝了,這才道,“知道老太太體恤,我已經歇過了。”
賈母拍拍她的手,待她坐了,就吩咐,“讓鳳丫頭再去□□館瞧瞧,林家已經回了信兒,明兒就送玉兒過來!”
王夫人點頭應是,“已經囑咐了,一會兒我再去看看。”
“倒也不必,鳳丫頭辦事兒,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二人又說了會兒話,王夫人又伺候著賈母用了午膳,待賈母休息了,這才出來,到底又親去了大觀園,到□□館查探一番。
至於賈母聽說了之後,有何思量,暫且不表。
隻說第二日,邢夫人和王夫人,王熙鳳及賈寶玉三春,早早便聚在賈母處,一屋子人說說笑笑,時間過的倒也快,辰時剛過,便有媳婦子忙忙的進了院子,又偷偷的往裏瞄了,鴛鴦見了,不動聲色的出去,一會兒進來,伏在賈母耳邊輕聲細語,屋子裏眾人一時都安靜下來,看著賈母。
隻見她緊抿著嘴角,皺著眉頭,待鴛鴦說完,便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端坐不動,低垂著眼,仿佛沒有感覺到賈母的目光,想到自己一早吩咐,林家的人來了,引著從腰門處進,心下得意,想順順當當的進榮國府的門兒,沒那麼容易!
賈母目光一閃,扶著鴛鴦坐直了身軀,沉聲道,“叫大老爺去看看!”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可見賈母麵上嚴肅,也不敢再說笑,隻得安安靜靜的等著。
不一會兒,就有那小廝跑進了賈母的院子,也顧不得什麼避諱不避諱的,隻跪在院子裏大聲道,“老太太,老爺吩咐小的進來回稟,還請老太太、太太奶奶們快去垂花門迎著!”
屋內眾人聽這話,一時反倒反應不過來了,王夫人反應倒快,厲聲嗬斥,“荒唐!什麼人來,還要勞動老太太去迎著!!”
邢夫人本也嘀咕,這外甥女的架子可真夠大的,也不知在外頭鬧什麼幺蛾子,非要讓自己舅舅去迎,如今倒好,還要拉扯家裏一盡長輩都去迎,那日二老爺還真說對了,這林家行事可真夠張狂的,外甥女不過跟著一起呆了幾日,便也張狂起來!又聽了王夫人的話,心下更不樂意了,荒唐?誰荒唐?好歹那也是你的大伯子,荒唐不荒唐的,那是你說的?!冷哼一聲,這二老爺也是,還隻管說別人張狂,自己家的張狂也不管管!
那小廝是大老爺身邊的得用的,也是個混不吝的,何來懼怕王夫人?也不管她,隻扯著嗓子道,“老太太,奴才打聽的清楚,林家早就派人來遞過拜帖,說了林府主子的車馬半個時辰就能到,不想門子沒有準備,待林府的媳婦先來看過,門子不知得了誰的吩咐,竟要把林府的車馬往腰門領,那媳婦子倒也利索,話也不多說,隻走開了,不到一刻,巷子口就進來兩輛車馬,門子見了車馬的規製這才慌了,忙忙的找了大老爺去看。”喘了口氣兒,接著道,“奴才方才隨著老爺看的清楚,那林府來了兩輛朱輪車,前頭一輛掛著金黃幨、紅幃、輿用金頂,後頭一輛掛著紅幨、紅幃,用的、用的也是金頂!”說罷,一磕頭,“老太太,大老爺這才吩咐小的進來稟報,請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們往垂花門處迎接!”
賈母先聽門子領命要把林府的車架往腰門領,便已經是怒容滿麵,不待發作,又聽說來的兩輛車輿規製,心下一驚,猛的直起身,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忘了心內算計,三春姐妹震驚的你看我我看你,這貴族小姐旁的可以不知道,可禮儀規製卻是必須知道的,免得出門弄不清楚情況,丟了人不說,帶累了家族可是大事,金黃幨、紅幃、金頂,紅幨、紅幃、金頂,這可是隻有親王妃和親王世子妃才用得的車架!
林黛玉,究竟要做什麼,不過是讓她來看看病了的外祖母,把莊親王妃和世子妃請來做什麼!
而王熙鳳的眼前,仿佛又見到了石青色的褂子上,那青黃五彩、耀眼異常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