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說,剛才在長途汽車站你那樣明目張膽地招搖過市,明天要是上了頭版頭條怎麼辦?”顧以涵手持左刀右叉,專心致誌地對付盤中那塊撒滿肉醬汁的西蘭花,一邊小聲問。
“哦?”孟岩昔略作思忖,反問道,“招搖過市是既成事實,明目張膽又怎麼解釋?”
顧以涵終於成功地將碩大的一朵西蘭花分解成了大小均等最適合咀嚼的四部份,誌得意滿地揚起臉。
“這個成語在古代的字麵意思是指有膽識,敢作敢當;到了現代,就變成貶義詞了,指代為所欲為不計後果地做壞事。我們新聞係餘教授最喜歡咬文嚼字,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全拜他批改作業的嚴格所賜。”
孟岩昔說:“怎麼?好學生還有做錯作業的時候?”
“嚴師出高徒,我現在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不謙虛,該打。”孟岩昔敲敲她的頭。
顧以涵吐吐舌頭,“餘教授每堂課都要強調新聞稿的撰寫要逐字逐句地斟酌和推敲,遠離大量言過其實的形容詞,遠離華麗辭藻的堆積,我有次在隨機測驗上提出質疑——說那樣的新聞稿豈不是像一個營養不良皮包骨頭的人,把他惹惱了,一怒之下隻給我打了六十分,還好不算入期末的成績,否則獎學金難保。”
孟岩昔無奈地搖搖頭,“你啊,當心小聰明變成大糊塗……”
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讓他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
顧以涵探過頭,看到屏幕上閃動著K市區號的固定電話,好奇地問:“岩昔哥哥,誰找你啊?好像是本市的電話……”轉念一想,該不會是蘇葶從下榻的酒店打來的呢?她的心頓時像是被貓咪擺弄的毛線球,揪作了一團。
“應該是酒店。”孟岩昔接通後,問道,“喂,哪位?”
“唔……”
果然如此,都和別人結了婚,還不肯放過我惟一的岩昔哥哥,真是不可理喻……顧以涵豎起耳朵,來電方的話語卻一個字都聽不見。心不在焉地捏著刀叉撥了撥盤中的蘆筍和鵪鶉蛋,她忽然間失去了食欲。
在她灰心喪氣的前一刻,孟岩昔掛斷了電話,“小涵,吃飽了麼?”
“我……我……”不可救藥的,她自從和他在一起就容易結巴的毛病,恐怕這輩子是矯正不過來了。“我已經把咖哩雞脯吃掉了……”
“難怪你越來越瘦了。”他眉頭緊鎖,“原來這麼挑食啊!”
顧以涵試圖狡辯一番,剛張開嘴卻對上了孟岩昔質詢的目光,一時心虛,瞬間詞窮,“……哦,我以後注意、以後注意……”
他搛起一根蘆筍嚐了嚐,說:“天冷,菜涼得快,別吃了,油凝住了吃進去傷胃。”
“嗯,好的。”她又拿刀叉捅了幾下早已殘缺不全的剩菜,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用了全力,不消幾秒鍾的工夫,所有食物全部碎成爛泥狀。
“別搗鼓你那嬰兒食品了,咱們先去買藥然後去酒店。”
孟岩昔起身去結賬,留顧以涵獨自一人坐於桌旁原地不動。
買藥?酒店?天哪——他想要對我做什麼??是不是太快了?即使那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遲早要發生的事情,不如坦然麵對吧……還未待她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他再次折回來,牽起她的手,“小涵,時間就是生命,咱們得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