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忱忱憨笑著撓撓頭,表情十分接近裝傻充愣的周星星。
“知我者莫若你了!小涵,我這人雖然沒有樂感、不識譜、分不清莫紮特和貝多芬,但我也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優點嘞!”
顧以涵好奇地問:“什麼優點?”
“那就是——”魏忱忱拖個昆曲般的唱腔,甩了甩並不存在的水袖,娓娓道來,“我唱歌不跑調——”結果,一個不留神,整包魚幹脫手飛進了藍海,水麵隻蕩起兩三圈漣漪,連氣泡都不冒,很快恢複了平靜無瀾的狀態。
“小心點,忱忱!”顧以涵拉了魏忱忱一把,“岸邊石頭特別滑,失足掉進去可就慘了。”
魏忱忱欲哭無淚,“十五塊錢就這麼沉底了?會不會是魚精作祟,我真想穿越到宋朝開封府擊鼓喊冤去!”
“包大人審的都是大案,哪有空理你?”顧以涵把自己手裏的魚幹遞過去,“你啊,怎麼毛毛躁躁的?從前岩昔哥哥總愛這麼訓我,現在換我訓你了……”話一出口,想收回已是來不及了,顧以涵忙轉過身去,以掩飾眼裏的慌亂和失神。
魏忱忱很是理解,沉默一會兒,正色道:“小涵,你有沒有想過再去找他?”
“找他?我想不會。”
“為什麼?說不定你們之間存在著誤會,你不去問清楚怎麼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顧以涵揮一揮手,把掌心裏掰碎的魚幹拋向空中,數十隻海鷗飛過來啄食的瞬間,她的聲音幽幽揚起,“忱忱,我難道像是個會插足別人婚姻的小三嗎?蘇葶左手無名指戴的那枚戒指價值不菲,我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祝福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傻啊你——”魏忱忱打斷道,“愛情這東西,不努力爭取怎麼行?”
“既然結了婚,就是木已成舟的既定事實,我何苦去自取其辱?”
“你自己就是學新聞的,還看不透徹?那些胡編亂造的花邊八卦隻不過是娛樂大眾而已,完全不值得相信。我知道一些內情,其實,我表姐和孟岩昔……”
“咱們換個話題吧,忱忱!我真的不想再提到那個名字……”
顧以涵像個受盡委屈和誤解的小孩子那樣,緩緩蹲下去,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留長了的烏黑頭發遮住脖頸,藏青色的風衣略顯寬大,更襯得她整個人瘦弱憔悴。
“別這樣,小涵!”魏忱忱一把將顧以涵拽了起來,“還記得春天的時候你在一中教學樓天台上和我說的話嗎?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退學,更別提順利參加高考了。”
“我……”顧以涵一時愕然。
兩人先是麵麵相覷,忽而相視而笑。
魏忱忱指著不遠處石階上自彈自唱的流浪歌手,“你聽他唱的——太委屈,連分手都是讓我最後得到消息……這句歌詞,是我當時的寫照。”
顧以涵站了起來,微微點頭,“你是說杜傑那件事。”
“對,沒錯。下學期剛開始,我主動放棄了保送G大的名額,準備搏一搏,希望能考上北京的學校。但誰知杜傑三月裏風風光光地迎娶了晚報報社主任的女兒,他們一家人迅速搬離了我們那個小區。這件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魏忱忱望著波瀾不驚的藍海海麵,“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後知後覺、說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隻有你,小涵,隻有你默默站在我身邊,用行動支持我。”
“忱忱……”顧以涵挽住了魏忱忱的手臂,“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再提。”
“我之所以舊事重提,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你啊,傻瓜!”
魏忱忱的話,不輕不重,卻恰恰把握了一個最適中的份量與節奏。顧以涵不明就裏,輕聲問:“因為我?”
“來,你容我慢慢說。杜傑那件事上,我媽特別不理解我,天天念叨我沒有把握機會,一支潛力股白白地讓給了別的女人。我們家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總是在潛水的親戚也都冒了出來,幫我分析事實教給我什麼叫吃一塹長一智。我煩透了,晚自習跑到天台上吹風,你不放心,一路跟著我。”
顧以涵說:“我擔心你。”
“所以我說你傻。”魏忱忱笑了,“我隻是覺得煩,想耳根清靜一會兒。難道真的會從樓頂上跳下去不成?而那天,你不僅寸步不離,像我的影子一樣,還誇張地提著一兜子罐裝啤酒要和我一醉方休。瞧瞧,你不傻誰傻?”
“我怕你想不開,幫你轉移注意力。可哪知道我自己酒量那麼差,一罐就喝醉了你還清醒著,最後還是你扶我回的寢室。”
魏忱忱越發覺得好笑,“喝醉是因為你心裏有事。如果我沒猜錯,當時你也在為著孟岩昔而煩惱吧?既然你拿我當最知心的朋友,又陪我一起度過難關,我就有責任把事實真相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