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居然連著兩周沒有回過家!
當時的情況在腦海裏不過是團灰霧般的影子,模糊難辨,那一段記憶出現了奇異的斷裂。惟一記得的是,她每天照常上學放學寫作業,周末跑到同學家看球賽,爸爸媽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點都想不起。
然而,女孩兒敏銳的心思和特有的直覺,讓她察覺到這個小薛應該了解真實情況。
下一步,要通過武鐵軍找到這個小薛!
值得欣慰的是,她一直都想錯了——爸爸最後找到了媽媽,無路可退之時,他們選擇在一起,即使撇下最疼愛的女兒孤身一人,他們也要一起麵對致命的險境。
我不怪你們,真的!
親愛的爸爸媽媽,我知道,你們希望我好好的,那我一定會好好的!
這樣想著,顧以涵的心頭輕鬆了不少。她把小薛的現場實錄裝回書包,同時找了手帕紙擦拭淚痕。再仰起頭時,迎麵而來的竟是一粒粒從天而降的雪珠。
下雪了。
細小輕柔的雪瓣悄無聲息地飄在半空,一朵又一朵潔白無瑕的雪花飄落在她的發梢和肩頭。
是不是爸爸媽媽在天堂衝她微笑著落淚了呢?
雪花即是晶化的淚珠。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傷悲,相信我!
接下來的路,我會好好走!
望望遠處冰麵上嬉戲打鬧的小學生們,顧以涵忽然揚起雙臂衝他們揮舞,一邊高聲呼喊:“嗨——你們好嗎——”
小男孩們和小女孩們均是一怔。
個子最高的那個小女孩兒反應最快,她也學顧以涵的樣子,揮舞了三四下手臂,而後將雙手合成喇叭形狀圍攏在嘴邊,大聲喊道:“我們很好——姐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顧以涵開心地笑著,“謝謝你的邀請——改天吧——”
這回所有的小男孩兒和小女孩兒都揚起手臂,和她揮別。
“姐姐——再見——”
她沒再講話,隻抓著媽媽織給自己的紅色圍巾大力地搖了幾下,騎上單車,掉頭去往雲圃區政府的方向。
辦公區。
此時臨近下班時間,相對清閑的科技辦、團委組織部和計生辦的人員都已開始籌劃晚上的節目了,大廳裏人來人往。
顧以涵站在一樓的樓梯口,握著手機等待。
位於二樓的區長辦公室的門卻緊閉著。武鐵軍卻正為一份市政交通部門的年終報告而頭疼。
本年內,雲圃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主要集中在道路建設,旨在擴建各條主幹道以及打造G市心髒位置的最佳暢通線路。但實際上,直到他接手上一任區長的工作,報告裏提到的若幹宏偉目標僅僅完成了五條。其它目標裏,處於重要策略層麵的快速公交工程,遲遲沒有開工建設,主要是因為市民爭議較大和市政撥款久久未能到位。
難怪消防局的呂局長對武鐵軍這次跨行業升遷並不看好,隻給出了三個字的概括:爛攤子!
確實沒錯,剛上任就接手了這樣一個爛攤子,以後的工作不是想象中的一帆風順,怕隻怕如履薄冰、寸步難行啊……
牆上的藝術時鍾準確地指向了五點。
武鐵軍飲了一口早已變涼的茶水,案頭的手機突然叮咚作響。定睛看去,是個陌生的來電號碼。下班時間往這部私人手機上打電話的人,隻能是熟人吧?
接通之後,他問道:“喂,哪位?”
對方禮貌地回答:“武區……嗯,武叔叔您好,我是顧以涵。有件事想找您問問,這會兒我就在樓下。”
“哦?小涵啊——”武鐵軍站起身來,“你說你在哪裏?”
顧以涵說:“武叔叔,我在你們辦公區一樓的大廳。”
武鐵軍笑了,“行,那你稍等五分鍾。我正好也要下班了,咱們大廳見。”
“好的,我等您。”
顧以涵收了線。
武鐵軍徐徐站起身,一麵有條不紊地關閉電腦,再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小夥子把汽車開到樓前空地上來。下了樓,他一眼就看到了雙頰通紅目光遊離的顧以涵。
“小涵?”
“呃……”
“等很久了吧?為什麼不直接上樓找我?”
顧以涵循著聲音望向武鐵軍,淡淡地說:“武叔叔,我找您是為了私事,總不好占用您的上班時間。”
武鐵軍說:“你啊,別和我太客氣。我和你爸媽的關係都很要好,他們的孩子相當於我自己的孩子。”他端詳著她通紅的眼圈,問:“哭了?誰欺負你,說出來武叔叔幫你教訓他去……”
“不,沒人欺負我。”
“那怎麼了?”武鐵軍有些不放心的問,“我給你的東西你看過了?”
顧以涵吸吸鼻子,“看了。您中午給我的那份資料,我讀完了小薛叔叔寫的那份火災紀錄,有幾件事想和他確認一下。但又不知道如何聯係上他,所以隻能來麻煩您。”
“這不是什麼難事。”武鐵軍說,“我可以幫你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