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克拿出手機,撥了出去,待對方接通後,他隻說了三個字:“過來吧!”
轉過身,他對顧以涵笑了笑,那笑容卻並不友善,“你最好先吃點東西,否則等一下你會失去所有的胃口。”
天色真得完全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地麵,如雪如霜,被防盜鋼筋的影子隔成一道道籬笆的形狀,談不上詩情畫意,倒是讓人不自覺地心底生寒。
房間裏沒有像樣的照明設施,萬克顯然做過準備,變魔術一般拿出一盞袖珍台燈接通電源。那點比月光更加皎白的光亮,有如星星之火,卻毫無燎原之勢。
出於最佳的考量,顧以涵決定先吃飽再作打算。
但事實上,她幾乎沒有食欲。所以隻吃了兩個灌湯水煎包就放下了筷子。萬克乜斜她一眼,“還沒有一隻貓飯量大——假如你想逃跑,恐怕沒邁出門口就餓暈了。”
“跟你共處一室,即使美味佳肴入口也是味同嚼蠟。”
顧以涵從行李箱中找出藥瓶,喝了一口已然冷卻的老鴨粉絲湯,強忍著油膩將藥片送服了下去。
“什麼藥,讓我瞧瞧!”未等顧以涵反應過來,萬克已從她的手裏搶過了藥瓶,上麵的俄文讓他皺皺眉頭,“哪國的鳥語,看著就煩。”
顧以涵不動聲色地拿回藥瓶,“不是什麼金剛大力丸。調節免疫力的維他命而已。我吃過之後不會變身成美少女戰士,你放心好了。”
“年紀輕輕的,用得著天天進補麼?”萬克嘲笑道,“你和孟岩昔兩個人,這回有了共通之處。他是受傷專業戶,你是病秧子。配成一對,似乎也挺合適……”
顧以涵突然怒從中來,聲色俱厲地說:“我們倆是否般配不用你來指手劃腳!”
“切,誰稀罕談論你們似的——”
萬克嗤之以鼻,轉身走到了門口處,招呼四個彪形大漢進來收拾房間。十來種食物擺在地板的野餐墊上,甚為壯觀,但飯菜都已涼透了,他也不曾動筷子。
“等等!”
見萬克的跟班拿著一個大號的黑色塑料袋,顧以涵不由得高聲喊停。她在即將變為垃圾的食物中挑選了金銀花卷和白水煮蛋,裝進自己的包裏備用。
“可以嘛,小丫頭片子,你不光有骨氣,也挺有危機意識。”萬克不經意地投來讚許的目光,“我還以為你會效仿那些頭可斷血可流的革命烈士以絕食來抗議呢,沒想到最後你還是留了個心眼。”
顧以涵目送幾個大漢出了房間,轉身微笑著說:“我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也不知道還要在這兒待多久,但我清楚必須保存體力。”
“哈哈哈!你真逗——”萬克又發出了一陣狂笑,“真把我當成變態狂了??”
“難道你不是?”顧以涵撇撇嘴。
“別怕,也別慌,我絕對是個正常人。那兩個人馬上就到了,等他們一來,估計對麵酒店客房裏的好戲也會拉開大幕。你隻需睜大眼睛耐心觀賞,其他的不用多問。”
萬克的話剛剛說完,就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門沒鎖,你們直接進來吧!”
房間裏的寂靜,被門軸轉動時的吱嘎聲破壞了。顧以涵的視線鎖定了門口,她隻想證明自己的推測與判斷是否正確……
然而,她隻猜對了一半。
那個曾現身G市學子美食街的蠍哥首先出現在顧以涵的麵前。他仍穿著一身長款黑色羽絨服,脖頸上的標誌性印記不加遮掩地呈現在毛衣的低領之上,盡管室內光線昏暗,刺青卻始終醒目如初。
跟在蠍哥身後的那個人全副武裝,帽子墨鏡口罩圍巾齊上陣,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唯恐讓人認出他模樣似的。但顧以涵仍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杜傑!居然是他!!
“大杜哥?怎麼會是你?”她喃喃低語。
杜傑身形一僵,停在門邊沒再向裏邁步。
萬克笑笑,“行了,杜傑,又不是恐怖組織成員,你這副德行我看著眼暈——反正都被認出來了,你幹脆卸了偽裝吧。”
杜傑尷尬地將麵孔暴露了出來,“小涵,真沒想到,你能認出我……”
顧以涵壓根兒沒料到事態的發展會是這樣突兀而諷刺。此時此刻,她說不出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忽然之間,那種天崩地裂無處逃遁的絕望感,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杜傑走過來,想對她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兩人就這麼靜默的站著,像是戈壁灘上被風化過的石像一般。
蠍哥上前,與萬克耳語了幾分鍾。隨後他倆踱到窗前,用望遠鏡觀察著對麵的動態。
“已經過九點了,為什麼那裏還是隻有蘇小姐一個人……”蠍哥看看手表,不解地問,“萬總,您確定今晚會有一場好戲麼?不要讓我們白跑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