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還輪不到別人來做主!”
顧以涵放下噴壺,生氣地回房間繼續看球賽。
李坦也略略調整了心情,並不因顧以涵惡聲惡氣的責備而惱火。
這丫頭,強得什麼似的,軟硬兼施都不見效。本著同為福利院馮媽媽照顧過的這條紐帶,在心裏,李坦早就把顧以涵當作自己的小妹妹。都說長兄如父,無論如何,在人生大事上,他總得幫她掌掌舵才好。
下半場比賽,烈焰隊球迷的熱情依然高漲,觀眾席上紅彤彤的,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是天公不作美,於57分鍾時下起了雨。D市夏天的雨,顧以涵是了解的。如今是將近白露節氣的初秋,想必那雨滴透著不留情的冷意,淋透身體的滋味一定特別難受。
她緊盯孟岩昔奔跑的身影,焦急萬分。
傷筋動骨一百天,六月裏他在G市受的傷,到了陰雨天肯定隱隱作痛。即使他於比賽的緊張節奏中而覺不出疼,她也替他揪著心,感同身受。
岩昔哥哥,你曾說過,最不喜歡雨天,最不擅長打水球。
而你的舊傷病,淋了雨必然加重。我惟有虔誠地祈願,這場雨隻是在D市過境,用不了五分鍾就能停了……
顧以涵雙手合十,闔上雙目,心中默念:雨啊雨,您快快停下來;親愛的雨婆婆,請您到G市來吧!我們這地靈人傑,就缺少您的恩澤,旱了幾十天的田野,都在期待您的滋潤……
李坦為她古怪的舉動所撼動,投以好奇的目光,“小涵?你不是要看電視嘛,怎麼跑去拜佛了?”
顧以涵不理他,“別吵吵!我在祈禱,不要打斷。”
“小小年紀,怎麼搞迷信的那一套?我真擔心,你趁早迷途知返,趕明兒別受人蒙蔽加入邪|教組織……”
“你才那麼沒腦子呢!!”
“別介意我不恰當的比方。我是關心你精神層麵的健康程度,被高三的壓力給搞糊塗了怎麼辦?”
“哎呀,不會的——老李,你再嘰歪我可真生氣了——”
李坦嘿嘿憨笑,飲了口凍頂烏龍,轉頭繼續觀戰。誰知就這麼幾句玩笑話的工夫,得力隊前鋒居然衝破了烈焰隊看似牢不可破的防守陣容,越戰越勇,連續扳回兩球。
“哎呀呀,可惜了可惜了……”
顧以涵不明就裏,心煩意亂地睜開眼睛,嗔道:“老李,不是叫你全程保持安靜嗎?煩人!”
李坦激動地指著電視機,“這輪我可是買了足彩的,押寶烈焰權取三分。誰知這幫哥們不爭氣,還有沒有天理,明明實力懸殊,竟然打平了!!”
攝像機鏡頭恰好切換至近景處的孟岩昔,他有些無奈地叉腰站立,目光迷蒙,茫茫雨中,顯得異常孤單。
“真沒天理!居然讓墊底的球隊逼平了——”顧以涵跳了起來,繼續用規則的跳躍落下來毀壞李坦的沙發。
這次,李坦倒是沒心疼他的沙發,隻想著自己那二十注無疾而終的彩票,唏噓哀歎。
“憑我對足球比賽多年的研究預測經驗,怎麼就看走眼了呢?我的銀子啊,我那白花花的銀子,全都收不回來了……”
顧以涵對李坦音量陡升的抱怨置若罔聞,一門心思關注孟岩昔。
烈焰隊有後衛受傷下場了。趁著換人的間隙,孟岩昔已經跑到場邊問著王誌遠什麼,兩人的神情都十分焦急。
雨勢漸猛,從他們的口型,顧以涵很難辨認出他們討論的內容。D市體育頻道的解說員也因為心急如焚而語無倫次:“下半場隻剩下最後五分鍾了,算上商停補時,最多能打滿93分鍾……其實球迷們要求不高,我們都希望烈焰能夠在主場取得勝利……這樣的天氣,這樣一支夢之隊,這樣的勝利彌足珍貴……”
重新開球,體力明顯透支的孟岩昔,接到了張珣從右後方的一記長傳。他抬手,抹掉滿臉的雨水,加快速度向禁區突圍。
那道矯健的身影,如一支利劍,直搗得力隊的老巢。
距離越拉越緊,機會越來越唾手可得,顧以涵眼睛不敢眨一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雙拳,口中念念有詞:“岩昔哥哥,加油!岩昔哥哥,岩昔哥哥……”
鋪天蓋地的雨幕中,孟岩昔突破了得力隊兩名後衛的凶猛阻擋,抬腳射門。
攝像機記錄下了他的每一個動作。
助跑、發力,出腳——
皮球在空中畫出一道非常完美的弧線,讓所有觀賽的人都能見識到他的教法是多麼純熟。
如若不是大雨天,這一腳,必定勢如破竹。但是,雨水造成的阻力,遠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這即是不可抗力因素。
得力隊守門員準確無誤地撲住了球。
孟岩昔絕望地仰天長嘯,頹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