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是答應還是否應,都沒來得及給個回答,電話恰好響了起來。許多福掏出手機一看,是楊義浩。她咬了咬嘴唇,抬起頭又看了一眼邵榮平,幹澀著聲音說道:“對不起啊,我晚點再找你好了。”
也不等邵榮平的回複,她就匆匆跑了開去。而身後的邵榮平,隻一秒,眼神就灰敗了下去。
天的另一邊,已有魚鱗一般的雲堆被晨光染上濃重的一筆華彩,而許多福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眼前,仿佛是頭頂盤旋的鴿群中,最無法辨明蹤跡的那一隻。
仁川醫院樓下某個偏僻的走道邊上,許多福的鴨舌帽壓得很低,抱著電話還不忘鬼鬼祟祟地四處觀望,聲音小得仿佛蚊吟:“越哥在哪間病房啊?我應該不會被跟蹤吧,你……”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伴隨著一抹及其無奈的嗓音,眼前突然出現一堵高牆,許多福抬頭望去,赫然是楊義浩滿頭黑線的臉。
她又壓了壓帽簷,湊過去低聲道:“我來的時候很小心,沒發現異常情況。”
“許姐!”楊義浩深情地看了一眼蒼天,俯下身子貼到許多福鼻尖兒前,“你還真是狗仔的料呢!越哥在六樓,跟我來。”
真的不是她過於擔心了,江城越畢竟是黑白兩道同時追捕的人,行事不管怎麼樣都要小心一點吧,電視裏不都那麼演的?許多福跟在楊義浩的身後,還不停地嘟囔著這些,直到電梯升到六樓,門一開,她就仿佛咬掉舌頭一樣啞口無言,隨後回過神來,狠狠拍著自己的大腿,連連驚歎:“就說電視裏都是這麼演的嘛!這陣仗!這氣勢!”
放眼望去,從電梯門口一直到病房門口,整個走道過去都守著黑衣黑墨鏡的大塊頭,許多福走過去的時候,都覺得背脊上仿佛爬了螞蟻一樣不自在。
“許姐,醫生暫時不讓人進去,你就……”楊義浩站在病房門口定住了腳步。
許多福踮起腳尖趴在了玻璃窗戶上,房間裏大得仿佛能踢足球,而江城越正躺在中央的碩大病床上,頭上還蒙著紗布,露在外麵的胳膊也綁著繃帶,都隱隱泛著血跡,壓根看不到是哪裏受到的槍傷。
許多福有點著急,想進去看一看究竟,卻又被堵在了病房門口,隻能這麼遠遠觀望著,連江城越臉上的表情都無法看到。明明挺近,卻又很遠。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不比前天夜裏好過些。
而這個時候楊義浩卻插了進來:“許姐,越哥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你看看就回去吧。”
許多福紋絲不動,整張臉都要壓扁在玻璃上,她死死盯著房間裏昏迷的江城越,心裏一直有個聲音重複在喊:“快點醒過來,什麼事兒都不能有啊!”
見她賴著不走,楊義浩也不阻攔了,反倒是揮退了眼前幾個守衛的人。若是江城越知道有許多福在這裏關心著他,或許也會高興的吧。反正如果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他楊義浩,他一定很希望華瑜在身邊哭得稀裏嘩啦,然後拉著他的手說非他不嫁。
就在他沉醉於自己的YY中,突然一陣詭異的鈴聲響了起來,竟然是《喜羊羊和灰太狼》的主題曲!
許多福魂不守舍地掏出了手機貼在耳邊,極為魔幻地來了一句:“喂?”
楊義浩差點要從椅子上摔下去。
電話是梁紅月的,一聽到她的聲音,許多福就回魂了,整個人畢恭畢敬地站在原地,仿佛梁紅月就在眼前一般。隻是聽著聽著,腦袋就垂了下去,沒有拿手機的那隻手耷拉在腿旁,仿佛失卻水分的幹枯的枝。
默默地掛了電話,也不去理會楊義浩眼中的疑惑,她連告別都沒有一句,徑自沿著來路走了回去。走廊兩旁,依然是黑衣黑墨鏡的守衛,她卻渾然未覺,隻覺得這條路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長,長得總是走不到盡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