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眼前出現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那紅色仿佛浸了血,紅得刺眼。她茫然抬起頭,麵前是個提著購物袋的女子,大波浪的卷發,低垂著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
許多福立即站起身,繞到了一旁,開口道歉道:“不好意思,擋住你走路了。”
那女子笑笑不作在意,眼眸抬起,是深褐色的瞳孔,蕩漾著一波一波的漣漪:“小姐有些神思恍惚哦,注意安全才是啊。”
許多福忙不迭地點頭,看著她走進停車場,才回過神朝外走了出去。
許多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地下停車場之後,那輛熟悉的黑色車子疾風勁雨一般衝了出來,其後緊隨著兩輛車,緊逼著上了馬路,絲毫不肯落下。
落落寡歡地走到酒店門口等著打車,她還是有些空茫茫的。明明自己確定了心意,甚至鼓起了勇氣要站在他身邊,哪怕是為了新聞這樣的借口,可為什麼他的心意卻怎麼也看不明白?明明救了她,卻又推開她。明明吻過她,卻又不要見到她。明明在耳邊呢喃讓她不要離開,卻又自己一次一次地走開。
許多福抬起酸脹的眼,朝著路口看了過去,路上行人很少,這個時候還不是飯店,酒店門口還是挺安靜的。正在這時,她似乎看到邵榮平的車,就在前麵的十字路口。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也省的在去等出租,她本就累,如今更是心疲。
於是直接打了電話過去,提起精神故意問道:“師兄?你在哪兒呢?忙嗎?”
“在公司呢,”那頭傳來邵榮平低沉的嗓音,“還在忙著設計圖,怎麼了?”
許多福怔了怔,捏著手機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下去,抬起眼朝著那輛車看過去,明明是邵榮平的車子,連車牌號都是一樣的,怎麼可能會出錯?就在她要揭穿他的時候,那輛銀灰色的奔馳突然消失在街角。
許多福的心又沉了下去,努力放輕鬆了聲音回道:“哦,沒什麼事,就想蹭你飯來著,那下次好了。”
電話掛斷之後,她的視線還停留在方才那輛銀灰色奔馳上,腦子裏更是亂成一團亂麻。本來她就心緒不寧,此刻更是恍惚得不得了。恰好有出租停到了麵前,她急急忙忙鑽了進去,隻盼著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再蒙頭睡上一覺才好。
卻在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後,突然聽到了警車呼嘯聲,她下意識就繃直了身子,直朝著司機喊:“停,師傅停車!”
然而,車子停了下來,她的手才碰到車門,又跌落了下去。縮回柔軟的皮座椅上,衝著師傅歉疚一笑:“沒事,不好意思啊師傅,還是繼續開吧。”
回到家,就洗了個熱水澡,又將空調開得暖乎乎的,她才鑽進臥室裏隨意地翻看著報紙,腦子不由又想到梁主任交代的任務,說曹操曹操到,梁紅月的電話隨後就到了。許多福小心翼翼地捏著手機,呆望著天花板問:“梁主任?”
“找到沒有?”劈頭蓋臉就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也真是她梁紅月的作風。
許多福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眼珠子幽幽地一轉,落在蒙了一層薄薄霧氣的窗戶上:“沒有,賓館老板說江城越一大早就離開了。”
“繼續找!無論如何都得把他給挖出來!許多福,我很看好你的……”她依舊在軟硬兼施地說服著,許多福移開手機歎了一口氣,良久才掛了電話,打開抽屜就將手機扔了進去。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真正睡著,隻覺得自己一直是漂在海麵上一般,沉沉浮浮的,大太陽肆無忌憚地炙烤著。她的嘴唇很幹,已經起了很多皮屑,她的呼吸變得粘稠,呼哧呼哧的,仿佛被什麼堵在了嗓子眼裏,連開口呼喚的力氣都沒有。眼前隻有一片茫茫的白,什麼都看不見,隻能那樣隨波逐流地漂浮著。
那種絕望,她從來沒有過。
可她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所以想奮力地醒過來,卻無奈怎麼掙脫都是徒勞,越想清醒,越沉墮。
直到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髒劇烈地跳動著。
電話是華瑜打來的,本來許多福還沒有完全清醒,那鈴聲停了一次,卻又急急地響了起來。許多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接了電話。
而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震驚:“越哥被人追殺,警察也在追捕,阿浩說他中彈了!”
頭頂上那頂水晶吊燈,突然發出眼淚一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