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合上了錢夾,他重新陷進軟椅中,閉上了雙眼。她的笑容還是那麼清晰地停留在腦海中,然而卻是他親手毀掉了這樣的明媚燦爛,怎麼樣也無法原諒的。可是,那個女孩再也不會笑給他看了,再也不會了。
雪花依然鋪天蓋地,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躺著躺了多久,似乎睡著了,似乎也沒睡著。夢境和現實交雜在一起,讓他有一些難以分清。他突然就後悔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調轉車頭,跟著那個陌生的小記者來到了這裏,並且還在樓下停了這麼久。
從晚上在超市門口遇見她以後,仿佛情緒就再也不受控製了,飆車回帝景,不過也是為了躲避現實罷了。孰料會半途折返,實在是太唐突了。他清晰地知道他不能,不能再將另一個人拖入這個黑洞中,萬劫不複,窮途末路,讓他一個人就可以了。
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嗡嗡嗡地振動起來,他沒理應,依舊閉著眼睛任由著風夾著雪花撲打著麵頰。方才的幹燥早就被舒緩了,此時皮膚上微微的疼痛感,倒讓他暢快許多。然而打電話的人似乎不願意放棄,電話剛停下沒幾秒又振了起來。
江城越緩緩睜開眼,透過還沒完全散盡的煙霧盯著那一閃一閃的紅光,一個探身,抓過手機就扔到了後座。然而,仍舊是一陣陣沒完沒了的嗡嗡聲。江城越繃住了臉,回身撈過手機貼在耳邊就吼:“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事,你就直接拿把槍對準自己腦袋!”
那邊的楊義浩哆嗦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移回特意放遠了的手機,小心翼翼地問:“越哥啊,明天老四的葬禮還照常吧?你,沒忘吧?”
“廢話!明天帝景樓下等我,還有,開你自己的車!”他摁掉手機,就陷入了軟椅裏。還真是把這事給忘了,老四是前段日子出的事,葬禮在明天,啊不,已經是今天了。他揉了揉眉心,關上窗準備啟動車子,怎麼說也不能讓現在這幅樣子被那幫小子看到,何況明天還要順便去看她。
正要走,卻看到麵前樓道裏的燈亮了,許多福裹著厚厚的棉衣連蹦帶跳地跑了出來,活活跟兔子似的。他立刻熄滅了火,車廂裏重新陷入了黑暗。
許多福悶頭跑了好幾步,然後又回頭衝著樓道裏招手,臉上的表情看不到,但樣子倒很是開心。這麼晚,她還出門做什麼?
下一秒,出現一個個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幾步跨到許多福的麵前,就將她攬入自己的大衣內,頓時,他隻能看到她的小腦袋,動來動去頗不安穩。
原來已經有男朋友了啊,那自己在這裏等什麼呢,真是可笑。
翌日跟著兄弟們開往墓園,老四的照片在墓碑上看起來跟孩子似的,一臉的單純,哪裏想象得到他曾跟著自己在澳洲咬著牙拚命的樣子呢。本來以為回國能夠稍稍安穩些,沒想到還是逃不過的。
找了機會遣開跟著自己的人,獨自走到墓園的深處。還有一個女孩睡在這裏,他來打擾,不知道她會不會介意。
墓碑上的照片和錢夾裏的那張是一樣的,隻是失去了色彩,僅餘下黑白。明明醞釀了那麼多的話,此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天空灰灰的,雖然雪停了,卻更顯得壓抑沉悶。他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裏坐了多久,直到突然有一絲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他才一個恍惚,跟著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伸手拂過冰冷的墓碑,暗淡的眼眸中看不清包含著什麼,良久,終是長長地歎了出來:“小沁,你永遠都不要原諒我。”
他自己開車回家,才到半路接到楊義浩的電話,語氣一掃方才的沉鬱,情緒竟及其高漲:“越哥,你趕緊回來,我在和平路口看到那個小記者了啊!哎呀,你說巧是不巧啊,咱和她還真有緣,要不要我攔住她?”
江城越猛地一踩刹車,抬頭盯著前方的紅燈,口中說出來的話毫無溫度:“老七,我警告你,離那個小記者遠點!”
“我知道啊!我不是為越哥您著想嗎?您看……”楊浩義還在唧唧歪歪地勸說著,江城越握緊了手機就吼了過去:“楊義浩你是吃飽了撐的是吧!你手裏的那筆單子走了沒啊!再給我拖的話,你就直接滾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