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林亦初微微躬身,給客人喝了一半的茶杯續上熱水。
會議間隙,額頭冒出汗意的客人挪了挪手邊的保溫杯,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道:“謝謝,不用倒了,這是我帶的中藥。”
那人自己也是頭大,好不容易忍著苦剛喝了大半,一個不注意又給滿上了。
林亦初這才後知後覺,她說了句不好意思,略略低頭,自動忽略對麵徐主管眼裏飛來的嘩嘩刀片。
誰能想到。
勤勞也是錯。
林亦初今年二十六歲。
在海城一家外貿公司做行政,工作內容雞零狗碎,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迎來送往中,她已然通透。
社會就是個草台班子。
很多事沒必要太較真。
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吃好喝好,像貓一樣抻抻懶腰,舒展身體,盡量躺平。
有時間曬曬太陽,補補鈣,爭取一口氣爬五樓不費勁兒。
總而言之一句話。
拒絕精神內耗,老娘配享太廟。
下班前,徐主管通知綜合部晚上繼續加班。
他說完話轉身時,亮的如同被牛舔過的頭發在燈下微微泛光。
林亦初微微皺眉,隻覺晃眼。
她與對桌蘇蕊蕊對看,唇角壓著無語。
為了公司這個單子,她們已經連續加班兩周。
蘇蕊蕊是號稱蘸醬能吃一條綠化帶的東北人。
她的名字長相都很女人,有一雙漂亮的卡姿蘭大眼睛,性格卻大大咧咧,像個爺們。
這種情況根本不用林亦初親自下場抱怨,蘇蕊蕊就是最佳嘴替。
蘇蕊蕊一臉生無可戀,“他喵的,我跟李揚都約好去新天地了,好不容易才選到最好位置的電影票。”
“壓榨工人剩餘價值這方麵,徐主管是有天賦的。”
“嗬,明明可以直接管咱們叫奴隸,非得美其名曰行政專員。”
“這窩囊費掙的可真窩囊。”
林亦初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她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再窩囊也得活著,到飯點了,吃什麼?”
說到吃,吃貨蘇蕊蕊重新來了精神。
兩人對著手機湊起頭,無比認真地研究起吃什麼這個世紀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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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點。
林亦初呼哧呼哧爬上五樓。
著實有點費勁兒。
加完班的她整個人蔫頭耷腦,頭發像路邊被野風吹亂的草。
活人微死。
看到門口靜置的快遞紙箱,林亦初眸子裏仿佛點了把小火苗,瞬間來了些精神。
她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隨手放下背包,回身彎下腰咬著牙把箱子抱進房裏。
房子麵積不大,對目前獨身的她來說足夠了。
林亦初拿壁紙刀劃開箱口。
打開。
裏麵是一個銀灰色的影音播放器,看那笨重的體型就知道是個有年紀的老物件。
前兩天,林亦初意外找到一張老式的影音磁盤,盤身貼紙麵赫然寫著媽媽的名字。
陳如青。
隻一眼她便認出那是媽媽的親手筆跡。
陳如青去世多年,冷不丁看到她名字,林亦初瞬間紅了眼眶。
情緒緩解些許。
她心裏仿佛被貓爪不停地撓著。
迫不及待想知道這裏麵的內容。
很明顯這是個老物件,規格與電腦插口並不相符。
為了能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麼,林亦初想了很多辦法。
終於在二手用品網上淘到這個老式機子。
機身略有浮灰,林亦初拿了一旁的幹布簡單擦拭一下。
便迫不及待連接電源,研究機子上麵的使用按鈕。
她低頭哈腦搗弄半天。
輕輕一旋開關鈕,播放器屏幕終於亮了。
林亦初手拿那磁盤輕輕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