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鴻章和改革運動毫無瓜葛。中國改革與俄國的利益相悖,因此也就抵觸其同盟國法國的利益;因此北京的外交使團從一開始到今天都在把歐洲政府的重心置於這裏,改革的先驅者們被逐個或成批殺害。對那些生命岌岌可危的人們來說,對幸存者談論的越少越好。歐洲人也是如此,與其說他們害怕中國的報複,不如說恐懼歐洲人的阻撓,如果那樣,他們的觀念就無法被權貴接受。
十月份,李鴻章被任命為科舉主考官。在英國,我們應當把這一職務視作明顯地把一位政治家束之高閣。
來自中國各個地區,齊聚北京夢想奪取狀元的考生中,隻有七十三名可以榮幸參加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殿試。在這些人中,二十七名廣東人勝出;曾經名列榜首的江蘇,這次中有六名,榜上第三名是位蘇州考生,第一名來自直隸省(北京)。就這樣,直隸省保持了它的記錄,之前四屆三年一度的第一名都清一色是直隸人。這一點更加不同尋常,因為北方人在科舉考試中通常不怎麼出彩。
到了這個時候,總理衙門中的李鴻章被降級至一個很低的職位,恭親王作為總理衙門負責人承擔名義上的領導責任;滿洲事務總秘書助理榮祿在他之下,實際上指揮著外務部的政策,他是兵部侍郎,也是北京憲兵隊指揮。
皇上非常賞識榮祿出眾的才能,一直對他寵愛有加。這位總秘書助理向皇上推薦的事從不會遭到拒絕,如果不是因為他,李鴻章會在軍機處有更大威名。人們普遍沒有意識到的是,榮祿是皇上生父醇親王的特殊追隨者和恭親王的忠實部下之一,他是看著皇上長大的;鬱鬱寡歡的光緒在之後所有的政變中一直受到父親的忠實仆人榮祿的保護。
榮祿一向被形容為目不識丁,但是他也被描述為“護衛軍中最受歡迎的將領,雖然他有權勢的家庭可以為他謀到一個文官官職。榮祿總是喜歡以身為武官為榮,尤其是他所到之處都被一群文學士和文官簇擁。他總是衣著考究,有著北京城衣著最講究的名聲,而滿族貴人中的闊少總是競相模仿其衣著並且極其追捧‘榮祿風格’。他的馬匹和騾子總是北京城中最優良的,甚至勝過皇上的馬群,他出行時還喜歡騎最烈的馬和最難以駕馭的牲畜。因為這個原因,有幾匹從蒙古精心挑選出來上貢給皇上卻沒人能騎的烈馬,在皇上的旨意下被特別贈送給了他。他的衣著華麗和奢侈無度使得他在每個地方都成為受人追捧的偶像。”
1897年,在李鴻章名聲的棺材上又楔進了一枚釘子,因為德國人占領了膠州灣。下麵這段話是膠州灣被德國強占的具體過程:
14日早上八點,德國一隻先頭登陸部隊被派到岸上占據港灣周圍的高地。同時德國遠征軍指揮官高莫若姆的先頭登陸部隊也收到命令,占領彈藥庫。接近九點鍾時,這些據點都已經得手,德國遠征艦隊的旗艦上尉帶著最後通牒去見中國將軍,這位上尉告訴中國在當地的駐軍指揮官在三個小時內中國軍隊必須撤出營地。這位德軍上尉同時告訴中國軍隊指揮官允許清軍士兵帶著武器和財物離開。德國軍艦凱撒號和威廉公主號在港口外拋了錨以控製堡壘,這兩艘軍艦收到命令,一旦接到信號就向那些堡壘開火。
接到最後通牒後,由於抵抗毫無意義,尤其是既然清軍的彈藥落入了敵人手中,清軍指揮官撤退了。士兵們也紛紛撤退。接近下午兩點,東堡壘上升起了德國旗;艦隊司令對船員作了一番演講,他們為德國皇帝行禮歡呼了三次。德國旗緩緩升起時,軍艦上行了二十一響的軍禮。附近居民表現得很平靜。事實上,他們對擺脫中國士兵感到心滿意足。清軍撤到了山丘後麵,在大約五公裏遠的地方建起兵營。
《紐約先驅報》的一個人就這一題材采訪了李鴻章,當他見到一份采訪的材料並且批準了它,認為它非常有趣,非常值得那些希望做出公允判斷的人們一讀:
德國對膠州灣的武力占領是對現行條約的公然違背。這一軍事行動的借口是山東省內兩名傳教士被劫匪殺害。中國政府對此暴行做出了全部補償——懲治凶手,開除當地官員,為所有損失提供大額補償金。由於急著躲避敵對行為,當德國軍隊著陸時,中國軍隊從膠州撤退,而且中國政府不顧全國人民保衛家園抵禦外侮的強烈情緒,沒有向膠州灣派遣任何援軍。
中國像其他所有國家一樣有歹徒。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協約、法令和宗教雖然可以譴責並懲罰罪犯,卻都無法完全鎮壓犯罪。每個國家都有犯罪猖獗的地方,是德國傳教士明明知道當地居民常常成為那些土匪的受害者,還是決意要去山東這樣一個地方。
不幸的是,中國尚未從上次戰爭的影響中恢複過來,需要一段時間的和平以實施最近開始的改革事業。在最近這些年,從上到下中國人已經開始把西方國家作為典範,認為他們的司法之強甚於武力之強。當我們正從古老文明的遏製中奮力崛起,改善和進步平穩持續時,對我們進行壓製是公平的嗎?難道中國應該苦於海岸被入侵,領土被侵占,僅僅因為一件西方國家寧願訴諸法律而不是武力的事——我國政府強烈譴責,又給予全額補償的一件突發事件嗎?我們的願望是保全領土完整,穩步將它改善為為所有國家提供商貿發展機會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