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時候,荊岑還有點期待。其實一直在宗門裏躲清靜的荊岑,也已經有些躲得煩了,正想出來透透氣,找點事兒幹。他想著這六陽鬥法該有點變故吧,比如冒出來魔修啊,比如明和仙宗內部權力鬥爭折騰出來些變故啊,比如看廣嵐仙門不順眼的宗門又鬧出點幺蛾子啊,總之就是這些事吧。
——大師兄早就被盧玳影響得有點歪掉了,這些本該是驚天動地,影響到一宗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都被當成隨隨便便好玩的小事了。
不過當成什麼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本什麼事都沒生,整個六陽鬥法從頭到尾,都在極其和諧友愛繁榮展的氛圍中進行的。等到鬥法圓滿結束了,下麵參與的小輩們嘰嘰喳喳,與自己新認識的好友互贈禮品,互道珍重。上麵端坐的各家長老、各位掌門、各大護法,總之就是各宗門來的管事的,卻都坐在那了一會呆。
沒錯,他們不是心有成竹,心思沉穩,心淨無塵才麵無表情的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他們是真的都呆住了。
呆完之後,大家彼此看看,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來不止一個以為這六陽鬥法會有事生,都在這提著心做著準備呢,結果沒事,反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了。
不過沒事就是好事啊,反應過來的眾人站了起來,彼此互道珍重,就此別過,相約下一個五百年再見。
這次六陽鬥法,廣嵐仙門算是不輸也沒贏,他們拿出來的是已經修複的三山九川圖,這原本是盧玳得到的後天至寶,不過他一直沒什麼用,就交給了宗門,後來徒黎用數條靈根將其修複。不過廣嵐仙門一直用不上它,隻能放在倉庫裏落灰。這次廣嵐仙門有一個弟子進了前十,原本荊岑還囑咐他,別把三山九川圖拿回來,拿那個方藥仙宗的聚元鼎,結果鼎讓方藥仙宗的先自己拿回去了,他那傻徒孫就又把自己宗門的東西拿回來了。
話說,貌似每個宗門都是拿出去的是啥,拿回來的還是啥啊……所以大家到底是來幹什麼的?跑到海外荒島打一架,轟死嚇跑一群海怪,看看海景,然後就各回各家了?
“紅兒,你帶著人回宗門,為師出去逛逛。”回去的路上,荊岑忽然生出了回家鄉看一看的心思,他從來都是無心掐算的,心知以他如今的修為,心思牽動必非無因,但他想來是並不掐算的。隻吩咐一聲,身影一閃,人已不在浮島上了。
他那徒弟紅兒,乃是一隻剛剛化形的雄狐,耳朵尾巴還不能時時收起來。看師父一沒了影子,狐妖搖搖尾巴,看著師弟師妹還有師侄師侄女們:“大家說,我們就這麼回去?”
“……”
“轉向!轉向!聽說東邊出了個葫蘆島,乃是魔修聚集之地,我等正好去看看熱鬧!”
好吧,廣嵐仙門,真真的是沒一個喜歡安靜的。
***
修真至今,時間早已滄海桑田,曾經的九品宗門廣嵐山門都已經不見了,更何況那瑞國。
雖說是朝著家鄉去的,實則荊岑先去了一趟曾經廣嵐山門的舊址。那地方雖說曾經被魔道占據,但廣嵐仙門曾經來剿滅過一趟,隻是當時的徒黎掌門並未再次弄個分派什麼的。隻是歎息一聲,九點挨著大家離開了。現在,那裏竟然又有了個小宗門。這也是應當的,畢竟那裏有當年祖師爺點出的靈竅,即便是到如今,靈竅雖有衰退,但總歸是比其他地方好上許多。
荊岑隱去身形,看著下麵來來往往的修士們,就如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不過,他現在的生活更好,雖有一分懷念,卻也隻是懷念而已。
駐足了一天,荊岑朝著原瑞國的國度元慶而去,此地如今歸屬的乃是個名祁的國家,元慶現在名長慶,雖然依舊還算是個繁華,可已經不再是一國之都了。荊家更是早就不見了蹤影,至於當年的繼母與父親,他們倆如今到底輪回的是男是女,還是禽獸草木,也早就已經無處可尋了。
化成一個布衫芒鞋身背木劍的老者,荊岑加入了入城的隊伍。他前邊是個擔著菜的老者,後邊是兩個等著入城的中年婆子。他雖盡量收斂,可畢竟已經多年不曾入世,那身氣勢隻讓前邊的賣菜人芒刺在背,三不五時的偷偷回頭看他。荊岑隻好退後兩步,那賣菜人才總算好過了些。但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婦人卻半點無所覺,又或者是她們太過集中注意在閑聊上了。
什麼東加長西家短,北家的寡婦可能偷漢子,南家的老太太虐待媳婦。這凡人的瑣事,荊岑聽得倒是津津有味,並不覺著這些就是無稽之談,畢竟這些都是攸關凡人一生的大事。
“趙姐……你知道那事嗎?”一個婆子壓低了聲音問另外一個,就荊岑聽到的,這兩個老婆子都已經壓低了聲音做這樣神秘的開場白幾次了。
“那事?李大妹子說的,難不成是孫家的事?”趙姐眼珠一轉,也壓低了聲音。這兩個婆子也算是心有靈犀了,每一個提個開頭,另外一個必然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