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玳眼前一花,已經跑到了廣嵐山皓嵐院,知道事情不對,隨手抓上一人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人還暈著,發現離了小院,就立刻盤膝坐下調息順脈,根本來不及與盧玳說話。再看其他人,即便是蛇師弟黑聚流也在盤作一團吐著蛇信,唯一一個沒打坐的就是墨隨,但是他靠著黑聚流大口大口的嘔著血,情況是最糟糕的。
雖然盧玳有點奇怪為什麼自己沒事,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他多想,抬腿就朝正清院跑。
正清院並無真正的院牆,隻有一堵籬笆。盧玳到時,這堵籬笆已經化作了一地齏粉,一路走去,本院中的草木也七扭八歪不成樣子,眼看著師徒居住的小屋就在不遠,盧玳卻被人一把拽住。
“師弟,別去!”拽他的乃是荊岑,他已經是築基中期,恢複極快,一睜眼見盧玳不在,慌忙追來。
“到底怎麼了?”盧玳也不掙紮,任由荊岑把他帶了出去。到了原本是正清院的院外,又見著了同樣匆匆趕來的其他眾人。
“師父……八成是被心魔所控了。”
“師父怎麼會入魔?!”盧玳都忍不住大叫了,他知道什麼是心魔,此地修真者不懼有形之魔,卻懼這無形之魔,心生之魔。這魔,其實亦是修真者自己,是他們心中最汙穢黑暗之物。但是,那可是悅真子!如此清明持正堅定果斷的人,他一生中也沒見過幾個,這樣的人,怎麼會入魔?
荊岑幾人彼此看看,視線卻相同的在他身上停駐,可也隻是一瞬,他們便各自扭開了頭去,沉默不已。
悅真子一生,所行清正,道心無垢,直到那一瞬天意弄人……
“和我有關?”
“和你的身世有關。”荊岑歎息道。
“大師兄!”語鳩和趙承麻慌張驚叫。
荊岑對他們苦笑:“都到這個時候了,瞞有什麼用?說不定告訴他實情還能幫上師父。四師弟,你娘……乃是被師父無意中錯手殺掉的。”
盧玳眨了眨眼,這事他當然知道,他全程都在那看著,可是,然後呢?盧玳看著荊岑等著他下文。
“四師弟?”語鳩半天沒等到盧玳回話,還以為他驚呆了,小心翼翼的湊過來碰碰他胳膊。
盧玳這才知道他們沒話了:“師姐、師兄,我信你們說,師父是無意的。且他代母之責,把我養育至今,養育之恩我今生不忘。如果師父是因為這個原因被心魔所擾,我若與師父說明了,有用嗎?”
不長的話,盧玳說得磕磕巴巴的。誰讓他早已經把這件事扔在腦後去了?魔出於萬魔洞,無父無母,所有的魔都是兄弟姐妹,所有的魔都是生死仇敵。如果說,盧玳對一個喂了他一個多月的人類女人有什麼感想?
他是魔,絞盡腦汁想的話,也隻是:她胸口有肥肉,被她抱著的時候很擠。
聽盧玳說完,荊岑三人感覺盧玳理解師父是好,但怎麼有點怪怪的?
“我帶四師弟進去!”但如今不是耽擱的時候,荊岑一把摟住盧玳的肩膀,便要帶他進正清院。
“師兄,此乃是我的護身法器,還請師兄帶上。”語鳩拿出一枚鈴鐺,將法訣教給荊岑,倉促之間荊岑來不及祭煉,記住法訣隻用來防守倒是足矣。趙承麻則拿出兩粒丹藥分別交與二人,卻是凝魄丹,荊岑畢竟隻是築基中期,若有事,這兩粒丹藥可將他二人自內至外,肉、身乃至魂魄一齊凍住,護他們一條性命。便是黑聚流也拿出一枚鱗片,交與盧玳讓他貼在胸前保命。
一番準備,荊岑祭起一方玉尺,青光閃爍間,攬住盧玳步入了院中。
有荊岑帶著,自是比上次盧玳自己跑快了許多,不過片刻,便已經能看見悾蓓子與……悅真子。
原本悅真子的茅屋已經不見了蹤影,隻他盤膝所坐的位置該是沒變的。悾蓓子與另外幾個廣嵐山門中的長輩高手分散在四周。
悅真子的飛劍懸於他頭頂,隻是原本翠玉之色的寶光,如今變作了墨綠,且光華粘稠晦澀。荊岑隻瞧了一眼便悶哼一聲,趕緊閉眼,且捂住盧玳的雙眼,更是不敢繼續靠近。盧玳卻比他瞧得更清楚,他師父煉製飛劍的主料乃是一塊韻瀾玉,玉中似有波瀾流轉,如今那道青碧淺波之中,多了一股黑浪。
這便是入魔?盧玳被捂住眼睛的時候忍不住心中一動:如果師父依舊是師父,入魔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回歸正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