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前言(1 / 1)

那骨節突兀的手細而且白,一點血色也沒有,透出伶仃的味道。這隻手執筆在稿紙上寫著,寫著,寫出的都是寥落的故事,仿佛一個寂寞的女人,對著鏡子裏自己的影子絮絮叨叨。

歲月緩慢地蠶食這手的主人——張愛玲的華年。

她也曾在有些年歲的西式宅子裏寫字,在幽暗與寂靜裏,她寫下最初的幸運與不幸。她也曾在香港的學校裏寫字,亂世的硝煙在她身後氤散,她眼底都是洗淨了浮華的蒼涼。她也曾在舊上海的公寓裏寫字,那時也許她獨處,也許身邊伴著那個如同躲不過的劫數一般的情人。她也曾在遙遠的美國寫字,她離群索居,看過生命中少有的一點不完滿的愛,紛紛分崩離析。

她一生都在尋找,又在懷疑。早慧讓她沒有澄澈的少女時代,始終在路上又讓她在晚年也有一顆閃爍著妖冶冷光的心髒。她是被定格在民國的女子,在人們的印象裏,她永遠處在那個響著百樂門舞廳的靡靡之音,流過倒映白渡橋與夕陽影子的黃浦江的舊上海,穿著豔麗的旗袍,抬起下顎,用冷靜而疏離的目光看向人群。

她說自己的生命如同內部爬滿虱子的華麗袍子,她也曾為了一個男人低到塵埃裏去,開出花來。

她是繁華外一縷青灰的月色,她是物欲與情感撞擊之後的殘骸,她是堪稱傳奇的民國女作家,她是獨一無二的——張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