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後記(1 / 3)

大約十年前,我為中央電視台撰稿大型電視專題片《話說茶文化》時,其中專門有一集,是專講當代茶聖吳覺農的。後來也以此稿為基礎,寫過一些介紹吳覺農先生生平的短文。因為上虞離杭州並不算遠,汽車一小時就到,也曾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專程去過一趟上虞,就住在吳覺農先生的學生老茶人劉祖香先生家中。劉老還專門陪我去了一趟三界茶場,走訪了吳覺農先生當年在這裏留下的足跡。在吳覺農先生當年居住過的地方的一口井旁留影紀念,又去了劉老當年在吳覺農先生支持下開辟的茶場,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有領略過如此壯觀的茶園。吳覺農的生地上虞豐惠鎮我是早就去過的,那的確是一個古老的茶鄉。歸途中,我模模糊糊地想過,如果有可能,我也許會對吳覺農先生事茶的一生做一個較為完整的敘述。

但此念頭幾乎隻是一閃而過,因為我雖然在中國茶葉博物館工作過,但多年來畢竟從事的還是文學事業。當時正在寫長篇小說《茶人三部曲》,裏麵即便多處涉及到了吳覺農,但畢竟是從文學角度來解讀其人其事的,這和真正的傳記有極大的區別。真正要想寫一部這樣的人物傳記,要下的工夫多乎哉。

孰料十年之後,這一選題竟然作為任務落到了我的身上。而我也幾乎未加思索就一口答應下來,仿佛這從來就是我的份內事,隻待一聲呼喚罷了。

最早知道吳覺農先生其人,就是1989年底調入中國茶葉博物館,參與布展時才聽到的名字。茶史廳後期的陳列部分,不但有吳覺農先生的題詞,照片,更有吳覺農先生的一尊頭像的塑像。那題詞,便是著名的“中國茶葉睡獅一般,一朝醒來,決不至於常落人後,願大家努力罷。”我常常在題詞前走來走去,聽館裏同誌說他剛剛去世不久,是中國當代茶聖。

其時我對茶葉還未有更深入的了解,隻是因為要寫茶葉專題片,又因為要寫有關茶人的小說,在資料室裏惡補茶文化方麵的知識,這才有了對吳覺農先生的進一步了解。

記得九十年代初期,有機會去北京走訪吳覺農先生家,見到了吳覺農先生的夫人陳宣昭和哲嗣吳甲選,對其生平、性格乃至音容笑貌也就了更深的影響。我與茶聖一家,因為茶緣之故,從此建立了一份自然親切的信任與友情。

在我的小說《茶人三部曲》第一部《南方有嘉木》中,已經有一段涉及到了吳覺農,那是講的吳覺農求學東瀛之際,很短。但是在第二部《不夜之侯》中,整個序言大部分內容是以吳覺農三十年代的茶事活動展開的。小說寫到了抗戰期間的以茶易武器,講到戰時的茶葉統購統銷政策,講到了複旦大學茶學專業的建立,甚至還直接引用了一段吳覺農在複旦大學的講話。記得與此同時,電視連續劇《南方有嘉木》籌備開拍,作為編劇,我還特意設計了一場在日本吳覺農因為茶事與日本人打起來的故事。因為知道生活中的吳覺農是個高個,體育很棒,身手矯健,所以設計他幾拳把汙辱中國人的日本人打得鼻青眼腫的情節。惜乎導演未用,否則,我們的當代茶聖在熒屏上自有一番風采。

小說第二部清樣出來後,我擔心有不夠準確之處,特意將序寄往北京吳甲選先生處,請他過目,得到他的肯定之後,才同意正式讓出版社出版。

一九九五年,我開始陸續發表一組以“愛茶者說”為主題的隨筆,寫到吳覺農這一篇時,特意又重讀一遍《吳覺農選集》。那是一個深夜,讀到《中國茶業改革方準》的結尾部分時,突然驚跳起來,恍然大悟,原來我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吳覺農的題詞,卻是出自他二十餘歲時的這篇重要的茶學論述之中。

在將近半個多世紀之後,為什麼吳覺農還會想到要用這一段文字來作為對後人的激勵呢?那個夜晚,我的確想的很多,茶史廳最後的陳設板塊就是四個字:薪盡火傳。就我和吳覺農先生之間而言,不正是這樣一種源遠流長的關係嗎?中國茶葉博物館正是在吳覺農九十華誕上倡儀建立的,而我也是因為籌建茶葉博物館才調入其中的,也是因為調入茶博館、與茶葉的關係密切了,才選擇茶人作為題材進行創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