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個紅色光點或明或暗，謝涵在工作室裏沉默地抽著煙，耳邊回響著剛剛前妻唐娜打來的電話：“婷婷要上補習班，這個月就不過你那邊去了。小宇我已經接到了。”兩句話，公事公辦，仿佛隔著電話都能看到她淡漠的臉色。也對，都已經離婚5年了，自己早就應該習慣了，謝涵將煙摁滅在滿是煙頭的早已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煙灰缸中，隨手開了燈。
“吱——噔”兩盞日光燈瞬間將書房照的如同白日，謝涵微眯了一下眼睛，戴上鏡片如啤酒瓶底厚的大黑框眼鏡，清晰地看見工作台上淩亂繁雜的圖紙，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今天又得加班加點了！歎息聲似不可聞，謝涵已經埋頭工作了，隻聽見筆在圖紙上劃動的聲音……
“哎~~~~”謝涵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終於搞定了，下次再也不接手繪圖紙的活兒了，太費神了！小心地把畫好的圖紙收好，一股腦兒地把草圖扔進碎紙機，空當當的工作台讓謝涵頗為滿意。
抬起手表一看：“4：25”手表很舊了，表盤都有點掉漆，但明顯是因為摩擦的緣故，這還是她用第一份工資為自己買的呢，回想到前妻送表給自己時那得意而又期待的表情，謝涵不自覺地撫摸著手表，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謝涵猛地收回了手，暗罵自己沒出息。
壓下心中淡淡的苦澀，謝涵從外套口袋中摸出被兒子嫌棄了不知多少回的諾基亞直板手機，輕車熟路地撥了一個號碼。
“……”在響了二十幾聲後，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一起去吃早餐吧。”
“……”
“周記早餐鋪。”
“謝涵你他媽有病吧！才四點多你打電話叫老子吃早飯？！你知不知道老子昨晚兩台手術！”
“我先去了，記得帶兩個你家樓下的鹹鴨蛋。”
“吃你妹的鹹鴨蛋啊！”
“待會見。”
“謝涵你@#￥%&*！”
不管電話那頭的咆哮，謝涵徑直掛斷了電話，飛快地洗了一個戰鬥澡，刷牙時湊近看見洗漱台鏡中自己的臉：滿布血絲的眼睛，厚重的眼袋，深深的黑眼圈，淩亂的胡渣，病態般慘白的皮膚，儼然一個病秧子大叔。嗬，這樣的自己連自己都陌生了。
其實謝涵長得並不差，一米七幾的個子，雖然不算很高，但比例協調，加上年輕時喜歡運動，身材也不錯，細看五官甚至算是英俊。不然一向驕傲自負、眼高於頂的唐娜也不會義無反顧地在大學畢業後就同他結婚了，隻是社會的現實早已磨光了他曾經的銳氣，歲月已經將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摧殘成了一個滄桑的大叔。
特別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要經常要沒日沒夜地加班加點，離婚後也懶得打理自己。明明謝涵才38歲，看起來卻像四五十了一樣。
“嘩！”杯子中的水被潑到了鏡子上，模糊了鏡麵，戴上眼鏡，謝涵套上衣服便出門了。
因為來得早，周記才剛剛開門，作為熟客的謝涵同老板說了聲“老規矩。”便找了習慣的位子坐。
當謝涵剛把周記的凳子坐熱，點的稀飯包子都還沒上，就看到了那個從薄霧中跑來的身影，自己幾十年的好友何曉東。看到他兩手空空，謝涵不由得癟嘴。
“靠，看你那慫樣！”何曉東一屁股坐在謝涵旁邊，從衣兜裏掏出個塑料袋扔給他，“就知道鹹鴨蛋，老子累死累活沒見你有表示！”
“咱倆還需要什麼表示。”謝涵接過袋子，笑眯眯地打開袋子，拿出鹹鴨蛋開剝。
剛把一個鹹鴨蛋頂部剝開一個圓洞，熱騰騰的稀飯和包子就上來了，謝涵很自覺地把蛋遞給何曉東，自己開始剝另一個。
“算你有良心。”何曉東也不客氣，接過便用筷子從鹹鴨蛋上的小洞中挖蛋吃，“看你的樣子是才‘出關’吧？大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