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的陰暗下來,六娘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屋裏麵的陰涼難以抵擋心裏的嚴寒。
她在拿所有人心頭肉做賭注。
“不好了……”
“不好了,夫人……”
屋外麵傳來一陣熟悉又焦急的聲音,小丫頭幹脆利索的打開門,就看見秋兒一臉惶恐的跪在外麵,像是突然摔倒了一樣。
見到六娘,秋兒的臉上已經是花容失色,在外麵白燈籠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的淒慘。
“夫人,不好了,公子……公子怕是不行了……”
六娘直覺得一陣眩暈,小丫頭眼疾手快的過去攙扶著她,她知道現在不是躲著的時候。
手裏的暖爐已經掉在地上,轉了幾個圈碰在門口,裏麵的灰燼灑在了紅地毯上,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六娘緊緊的扶持著門框,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可是腦海裏漸漸地恢複了清明。
“葉大夫過去了嗎?”
話說著,六娘已經在旁邊那個小丫頭的攙扶下,快走慢走的向著長安的院子走了過去,她幾乎是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身子也是倚靠在那個小丫頭的身上。
可是那個怯生生的小丫頭此時臉上卻是十分鎮定,眼裏雖然有些茫然和惶恐,手上腳下的動作卻是利索得很。
“葉大夫已經過去了,就是他讓秋兒過來把夫人叫過去的。”
長安說,他最喜歡看蜿蜒曲折的長廊,紅牆綠瓦,每一個轉角說不定就會有什麼驚喜,可是他的命就像是一條隻有一個轉角的長廊,轉過了一個角,遇見了傷悲和痛苦,剩下筆直的長廊,幾乎能一眼就看到盡頭,那盡頭就是萬丈深淵。
六娘眼見著就到了長安的院子,轉過頭去對著小丫頭吩咐道:“你去外麵等著饅頭,讓他有消息直接到這裏來,還有,去派人守著齊家,見到齊修竹……”
六娘有些哽咽,氣息喘的越來越不均勻,“見到齊大人的話,就讓他賞臉來一趟,帶著我要的東西,讓他隨便提條件,就說我願意磕頭認錯。”
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都是聽懂還是沒聽懂,點了點頭,便快步返了回去。
六娘一推開門,就看見長安的院子裏燈火通明,長廊兩旁的道路上都放著一個火鉤子,火鉤子上放置著一個鐵鍋,鍋裏燃著熊熊大火,吞噬著兩旁的寒意。
隻是四周彌漫的味道讓人知道這火盆子的作用。
六娘沒有抄近路從前麵的青石小路走過去,而是快步走上了長廊,一走進去,就感覺到周身彌漫的溫暖,熊熊的紅光在兩旁就像是垂掛著一條妙不可言的火簾。
秋兒跟在後麵咳了咳,前後還有不少的下人來回的走動,手裏都拿著不同的東西,有的是藥罐子,有的是藥碗,有的是清水和毛巾……
六娘隻有看到他們的匆忙才稍稍心安,因為他們還沒放棄,長安就還沒離開。
終於到了盡頭,六娘站在門口聽著裏麵虛弱的咳嗽卻是有些遲疑,好像是來自天邊跟她告別的一聲空靈天籟,過了今夜,就要漸漸遠去。
秋兒在後麵卻是顧不得什麼,一把推開了門口,打開簾子,立刻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還有裏麵熱的發慌。
“夫人快進來,葉大夫說了,不能把熱氣散出去。”秋兒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