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涼,風吹動著窗戶開了,來回的響動,枯葉隨著風兒飄進房間裏,簌簌的落在地上。
怕驚擾了書房裏溫習功課的丈夫,悄悄的披了一件衣服走了下去。
透過隱晦的月色,在房間門前的一片花叢裏,卻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衣衫不整的滾來滾去的一幕。
風聲帶著他們的喘息聲到了耳邊,月色泛在女人半露的香肩上,好一出牡丹花下風流事。
“公子,奴家跟了您那麼久,您什麼時候收了奴家,奴家也好好好伺候公子。”
“莫急,這不正在伺候嗎?
未免汙言穢語再次入耳,猛地關上了窗戶,聲音卻驚動了外麵的人。
“誰?”男子恐慌的聲音響起。
“公子,是少夫人吧,若是她發現了咱們兩個……怕是會告訴老太太,到那時候……”
“未央,你別擔心,我這就去瞧瞧,斷不會讓那賤人嚼了舌頭。”
隻見昔日溫和的丈夫此時拿著尖銳的燭台轉眼間步步緊逼,到了床側,恐慌的瞳孔驀然張大。
“六娘,別怪我。”
猛地一下睜開眼睛,驚魂未定之際,聽見外頭敲敲打打的好不熱鬧,低下頭一看手腳被綁了起來。
自己坐在一個搖搖晃晃的轎子裏,入眼的,是通透的大紅。
紅色的踏板,大紅的喜袍,還有暗紅的蓋頭,映著金線勾勒的大紅牡丹。
六娘掀開蓋頭,驚慌失措的猛地雙手掀開側麵的簾子,看見媒婆咧著嘴大笑,那顆大痣上的須毛隨著走路拂風晃動。
看見六娘掀開了蓋頭,媒婆連忙拉下簾子。
“我說六姑娘,您醒了便罷了,都是坐上花轎的人了,就別白費那功夫了,所幸都是要嫁人的,嫁給齊家當三姨太好過嫁給西邊的老爺子當十八房吧,人家齊家二少爺好歹也是個秀才呢,去了準不會虧待姑娘。”
六娘坐在花轎裏麵,怔怔的任由流下的淚水打濕了紅綠鴛鴦帕。
剛剛的不是噩夢,她清楚地記得齊家的每一個人,也記得自己怎麼去的,怎麼小心翼翼的過活,怎麼發現了丈夫的不堪而被……
而如今,又到了她十七歲的年紀,又要重新再嫁一次,又要經曆那段噩夢……
六娘猛地向後仰去,錐心的痛再次襲來,淚水打濕了她唇上的胭脂,也弄花了她臉上的妝粉。
那有什麼打緊,他根本不會碰自己……
六娘本是一家米鋪老板的女兒,前頭生了五個閨女,四個閨女小小年紀不到便夭折了。
老爹拚了老命都想要個兒子,所幸在他五十歲的時候,終於老來得子,生下六娘以後,得了個寶貝兒子。
可是不幸的是,還沒等享受天倫之樂,老爹就得了癆病死了。
老娘還算是知書識禮,讀過幾年書,早年也是家境富裕的。
五娘名叫長汀。
菱汀係帶,荷塘倚扇。一直想讓五娘做一個安靜賢惠的大家閨秀,果不其然,長汀嫁給了當地的縣官為妻。
不到第二年,縣官就生了調令,去了別的地方任職,長汀隻得跟隨。
輪到了六娘就不是那麼好運,六娘叫長寧。
意為,賢德惠寧,靜以達人。實則是想讓她長久的呆在身邊,這不,長寧算得一手好夥計,出口便能算賬,養到了十七歲的高齡還未許配人家,老娘這才著了急,急急忙忙尋了個齊家的三姨太嫁了。
七哥名叫長安。也叫安哥兒,自小便是長寧帶大的。
老娘本是個閨秀的身子,家裏的重擔都是長寧一手撐起來的,若不是齊家的聘禮出的豐厚,老娘還真是舍不得。
六娘舍不得安哥兒,擔心老娘一人照顧不了,不想出嫁,可是老娘還是老淚縱橫的讓人綁了手腳,抬上了花轎。
六娘一邊心裏忐忑的聽著鼓吹鑼打,一邊擔心著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去告訴老太太,說他上輩子和她身邊的未央有染,殺了自己?估計老太太不僅不會信,還會綁了送到莊子上“養病”。
六娘緊握的雙手滲出了汗水,把一方鴛鴦戲水弄得皺皺巴巴,她該怎麼辦?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外麵一個粗嗓門的男人搖晃著鈴鐺緩緩的走過去。
六娘心裏一震,緩緩地抬起顫抖的雙手,掀開一邊的簾子。
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拿著一個幡子,上麵寫著一個“算”字,正巧看著掀開蓋頭的六娘,意味深長的一笑。
六娘無力的垂下手去,簾子再次蓋上,帕子掉落在腳下,一對輕盈的鴛鴦在水上躍然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