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南雲市夜長日短,時間剛過七點半外麵的天色便如同上了黑色的漆,馬路兩旁的街燈也逐漸亮了起來,繼續為城市提供明亮之光,城市由白轉黑,由黑轉橙,最後變得五彩繽紛。
在上班族哀聲道怨為何今夜還需加班,又不加工錢之際,無數的人又開始戴上麵具,在這黑色的帷幕之下進行日常的狩獵。
百鬼夜行,便是如此……
在萬物寂寥,黑夜驟降之際,另一邊,那大鎮一間低矮的房間內,一台電腦正在抖動著雪花,白花花的屏幕讓人看起來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再加上那漆黑無月的夜晚,恐怕突然從電腦裏鑽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不會讓人感到任何意外。
隻不過,這種極其陰森恐怖的氣氛,卻被一聲震雷般的怒吼給破壞了,而且還是徹底摧毀的那種。
“葉炯!你咋還不出來吃飯?是不是又在玩電腦?都期末了,你待會還有晚修呢!你趕得及嗎?!”葉母的叫喊聲如同炸雷般在樓下響起,半響,卻沒有半點反應。
“難道這小子膽子變肥了?”葉母深深皺眉,除了惱火,心中更多的,卻是忍不住的憂慮。
葉母全名黃鳳,京北人,外嫁來葉家,含辛茹苦,任勞任怨,雖然與文靜之類的詞語不沾邊,但倒也不失為一位賢妻良母。
“你上去看看,是不是累了睡著了,還是依舊在鬧什麼小別扭。”葉父看了葉母一眼,徐徐說道,一臉平靜。
“都初三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鬧小別扭?”葉母先是嘀咕一句,緊接突然反過頭瞪葉父一眼,“你也不懂著急,小葉這小家夥再過兩個月就要參加中考了!”
麵對發飆的葉母,即使嚴肅如葉父也嚇得脖子一縮,努了努嘴,有些無辜的低聲反駁道:“那孩子還小,你逼得太緊,我這裏也跟著逼他,他壓力肯定很大,所以我肯定要扮演個慈父,給他緩緩壓力嘛。”
“誒喲,這麼看還是我的錯?!”葉母冷笑一聲,“今晚你睡床下。”
前半句葉父還微笑點頭,暗道終於治了對方一下,不過後半句才出來,葉父渾身便猛地一個激靈,伸手阻止並連忙大喊道:“等等,老婆大人,有話好說!好說!今晚可是零度啊!”
葉父全名葉福昌,名字相當俗,身份極其普通,在一家普通國企上班,月收尚過八千,勉強支撐這生活在大城市的家庭,也不知什麼運氣,竟然娶了黃鳳這般想起良母,隻不過也付出了‘妻管嚴’這種代價,勉強讓人接受。
刀子嘴,豆腐心,絕大母親都是這樣,葉母也不例外,哼一聲,不管葉父連番求饒,腳步聲急匆匆響起,便往樓上趕去。
“啊葉、啊葉?”葉母一邊用手猛敲木門板,發出陣陣足以將人震醒的厚重響聲,另一邊耳朵還貼在門上,細細聆聽從房內傳來的一切動靜。
半響沉默,她有些失望,屋內寂然無聲,恐怕落針都可以聽到。
葉母皺了皺眉,忍不住拿出備用鑰匙將房門打開,入眼便望到那屏幕花白的電腦,以及被白光映射到的人形輪廓。
哢嚓——葉母熟練的打開屋內的燈光,白光頓布房間每個角落,暴露出隱藏在黑暗中的葉炯。
“咦?!這小家夥,竟然在睡覺!”葉母勃然大怒,但在發現葉炯安然無恙,那眼眸一閃而過的柔光卻難以遮掩。
“葉炯!葉炯!醒來吃飯了!”葉母一邊喊叫,一邊用手輕輕搖晃葉炯的肩頭。
“嗯、嗯?什麼情況?”葉炯緩緩從黑暗蘇醒,睡眼朦朧的他在望到那熟悉的臉龐的那瞬,瞳孔突然皺縮,睡意全無。
“媽?你怎麼在這?!”葉炯一聲驚呼,幹瞪著眼望著眼前之人,滿臉震驚。
“叫你半天沒反應,上來喊你下去吃飯啊。”葉母神態自然。
“不,我、我說的不是這個!”葉炯結結巴巴,心亂如麻。
自己不是應該在魯美大學的宿舍裏嗎?為何老媽會在自己眼前,難不成自己在做夢?!老子也開始思鄉念母了?!
慌亂的葉炯連忙左顧右盼,發現這是自己熟悉的房間,雖然稍稍有些細微的變化,但也不到哪去,該有的有,沒有的還是沒有(女朋友之類的?)。
隻不過日曆出現在他眼前的瞬間,葉炯這種旁人看起來難以理解,恍若大夢初醒的舉動便停了下來,連同呼吸一起,全部畫上了句號。
2000年4月16號?
葉炯表情像是被凍結般僵硬,沉默良久,才緩緩回過頭,望著自己母親,一臉嚴肅的問道:“媽,我想問你一個嚴肅問題。”
若自己沒記錯,在00年的時候,自己還是國中生,還在上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