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昏迷了一整天了。也難怪,那麼一大瓶的藥啊,即使是法院離著醫院近,在這樣落後的山區縣城裏,能活過來也是奇跡了,噢,不,其實她還是死了,活了的是“我”罷了。
“那咋整啊,人不吃飯那哪兒成啊……”
“娘,沒事兒,這不是輸著液嗎,這瓶裏有營養,不吃東西沒事兒。”
對待自己的寡婦娘,山根向來很孝敬的。
我衝用著擔憂的神色看著我的“娘”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我拉過山根的手,在上麵慢慢的劃著:
“你和娘都沒吃飯吧,帶娘去吃點東西吧。我沒事兒了,有事兒我叫護士。”
“姐,你真沒事兒了?”
這傻孩子一定是以為我要支他們出去,好再自殺。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寫著:
“我真沒事兒了。姐死過一回的人,想開了,不會再做這些傻事兒了,以後就守著你和娘好好過日子。快帶娘去吃東西吧,別把娘給餓壞了。”
“你姐這是說啥呢?”
“姐怕你餓壞了,讓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不餓,你要是餓了,你去吃吧,我守著!”
張媽媽堅決的發揮了護犢的本能。
“我去買些來,咱在這兒吃。”
我和張媽媽一起點了點頭。
山根一出去,張媽媽又拉住我的手,淚水長流:
“妮啊,閨女啊,咱可不能再做這樣傻事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
腦中閃過娘三十來歲守寡,帶著“我”和山根苦苦熬日子的光景,我的心頭也不禁動情:不養兒不知道父母恩,我也是做了母親的人,哪兒能體會不到張母的心情呢。
我摸著張媽媽如枯枝般血管凸起的手,心裏一酸:娘啊,就讓我代張翠紅給您盡孝吧。我發誓,隻要我在這個身體裏活一天,都不能再讓你受這樣的苦,張翠紅,你這個傻女人,你就安心的走吧。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就是愛情變質了,男人變心了,婚姻變天了嗎,天下,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何況這山區裏,最不缺少的就是光棍漢,想找個人還不容易;即使嫁不出去又怎麼樣,你怎麼能忍心舍了年幼的孩子年老的寡母呢?一個是給了你生命的,你還沒有回報;一個,你給了他生命,還沒有完成教養的任務,你怎麼能夠怎麼能夠就為了個離棄了你的男人而放棄生命放棄這一切的責任和義務呢?為了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而傾盡了自己的所有,是最傻的人了。
思想間,大名張翠山,小名山根的,“我”的唯一的弟弟,已經買了包子來。還端了一份菠菜湯,他把肉包子和湯遞給娘,自己卻幹啃著素包子。我看著眼前這個二十一歲的,細心孝敬的小夥子,心下是很感動的,暗暗下決心,決不能再讓這兩個與我身體血脈最深的人受罪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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