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寒,連忙上前排開眾人,將容月影扶了起來。
“小姐……”這一切,已經太過詭異,詭異到我無法言語,隻能無聲相詢。
她幹澀的嘴唇動了動,哪裏瞧得見分毫當初的意氣風發?
“月兒……”
輕輕的兩個字,從她唇中迸出,竟是那般脆弱。我的心,摸底揪緊了。
“小姐,到底怎麼了?”
“孟月蘭!是孟月蘭!”她叫道,忽地幾近癲狂。我一愣,卻是漸漸心涼。
孟月蘭?難道?
正想著,忽地前頭傳來太監的通傳聲,一時間,所有人跪了一地。
慕容轍回來了,所有前往翠微山莊的人全回來了,隻是所有人的表情皆是有所不同。尤其是慕容轍,居然非得靠著人攙扶著,一手隻是捂著胸口,眉頭深蹙。太後是一臉無奈,皇後是一臉怒容,如妃是滿臉關心,隻是孟月蘭卻是詭異得很,說是關心卻又像是別有心意,實在探不出其真實情緒。
見著我,慕容轍也隻是微微一愣,繼而冷著聲嗬斥起了那些抓著容月影的宮人:“還不趕緊拉下去!怎麼做事的!”冷厲的聲音,嚇得人不禁膽寒。那些宮人聽了,連忙死命的將容月影朝冷月宮中拖去,也不顧地上的粗礪磨損了她細致的肌膚。
淒厲的呼號聲響在冷風之中,我不忍的閉上了眼。
人的耐心,到了一個極點,便再無法忍耐。
看著慕容轍仍是一副平靜的樣子,我的不滿瞬間爆發,忍不住出口相譏:“皇上當真是好定性。”
慕容轍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轉而看向我:“尚儀這話有些奇怪。”
我冷冷一笑,心中的心緒再也克製不住。
“這話不奇怪,隻是皇上的心奇怪罷了。”我知道這話嚴重,極有可能被安上個大不敬的罪名,卻也是不由得開了口。我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雖然入宮以來收了性子,但畢竟本性仍在,加之忍到極峰,已是再也忍耐不得的了。
“尚儀有話便直說,無須拐彎抹角的。”慕容轍的話語,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並不以我的無禮為意。
“奴婢不明,欣貴嬪是犯了何事才被皇上打入冷宮的?”
“謀刺君王。”
“皇上該當知道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證據都是從她的房中搜出的,鐵證如山。”
鐵證如山?
我不禁苦笑著退了一步。
“難道皇上便不知這世間還有栽贓嫁禍一說麼?”
“朕隻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隻這一句,便將我所有的想望打退。
心酸,漸漸的充盈了整個心。
“是嗎?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便不問緣由了嗎?”我喃喃道,卻已是心痛難當,無所適從,隻能這麼傻傻地怔愣,一股寒意從心底重重的湧上。
難道,這便是他麼?他從來是如此,從來不曾是我心中的那個人?是我了解的太少,還是,他藏得太深?初見的他,成為我主子的他,還有如今這個冷漠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心中,似乎有樣東西斷了,一瞬間竟讓我迷失得失了方向。
沒有理由了,再沒有理由了……
留下的兩個理由,都已不複存在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平靜的直視他:“奴婢有個心願,還請皇上答應。”
“什麼心願?”
“請皇上恩準奴婢離宮。”這宮中,再無任何事任何人是我能留戀也留戀得起的了。
慕容轍的眼睛瞬間一黯,落寞的讓我的心不由得攪緊了,卻是無法動搖。心已涼透,再留下又有何意義?。
“連你,也要離開朕麼?”
“請皇上成全。”我不想退縮,也不能退縮。我累了,再在這宮中待下去,隻怕永遠難以從中解脫。
慕容轍向後靠去,閉上了眼睛。而我,隻是靜靜的,靜靜的等著他的回答。
無論他準不準,我已決定了的事,再無改變。即便他不準,我也會遠遠的離著他。
須臾,案前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朕不準也不成了是麼?”
最終,我仍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隻是,提著包袱,背著七星走出宮門的那一刻,我卻不免迷惑了。離了皇宮,離了慕容轍,離了容月影,還有什麼地方,能是我的棲身之地呢?
唇,不免的向上勾起,那是苦澀的笑。
茫然無所適從的我,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發起愣來。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慕容端走上前來,伸手接過了我手中的包袱:“若不嫌棄,不若隨我回王府吧。”
隻一句,卻是誠懇無比。而我,隻是一笑。
夕陽之下,將他的麵容映照的熠熠生輝。眼中的真誠,也如這霞光一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