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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五年,早春

此時的皇城處處透著死寂,連本是熱鬧非凡的街道上都略顯沉悶,城西憑王府被一片素白籠罩,隱約能聽到壓抑的抽泣聲,遠遠望去,隻是一眼都覺得沉重。

次仁走進王府,抬頭就看見人嬌站在門口,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合上的棺木,良久,她不理會屋內哀聲不止,轉身,回了桃花苑。

苑落的桃花瓣隨風舞動,桃花林的小徑被粉紅的花瓣鋪蓋,安靜的桃花苑隻有風在嗚咽,隻見人嬌走入林中,她手扶一顆桃樹,麵部安詳,一片花瓣落在她嘴角,溫暖的笑意浮於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有那一刻,時間仿若靜止

“額娘!”次仁晃過神,回頭望去,隻見允夢從林間跑出,對著人嬌就道:“額娘,他們為什麼都不讓我去前院,我好無聊,還有,我好久沒看見阿瑪了,阿瑪去那裏了,我們去找阿瑪好不好。”

人嬌彎下腰,一把抱著允夢,笑著捏著他的鼻子,“阿瑪去找一個很幸福的地方了,等她找到了就會來接我們了,小夢,要乖乖的,別鬧,要不,阿瑪就不要我們了。”

允夢眼睛睜得老大,“我不鬧,我們等阿瑪來接我們。”

人嬌摸摸他的頭,抱他更緊,小聲道:“額娘陪你一起,我們一起等阿瑪來接我們。”

次仁隱在林間,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一大一小,輕聲感歎,“孩童年幼不知愁滋味,粉紅佳人笑容仍依舊。”

“安寧,這樣的結果,你可心安?”——

乾清宮

次仁站在宮殿門口,愣了愣。

小石子大清早就不斷派人去找他,於是他衣衫都未來得及穿就趕進宮來,可是,站在比憑王府還哀痛的乾清宮,他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最終理智戰勝衝動,他舉步走了進去。

次仁進去就看見歪靠在禦案上,兩眼死盯著花苗發呆的燁,他的嘴角帶著未幹血跡,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虛弱,此刻他的身體在不停搖擺,像是要跌倒,次仁快步上前,一把扶正他,低頭,小心擦著他嘴角的血跡。

燁緊閉的眼慢慢睜開,看見麵前低頭小心擦著他嘴角的人,如孩童般叫道:“二哥——”他想哭,卻發現淚已經幹枯,他把頭靠在次仁懷裏,難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次仁一手按在他肩頭,一手握成拳,良久,才道:“很痛?”

燁道:“很痛!”很痛,痛徹心扉也不過如此。

次仁死死握著拳頭,他想說,他也痛,卻在看見懷裏不斷顫動的身體,生生忍住,他到底隻是旁觀者,再痛都能忍著,感情裏,燁一直比他更痛。

“二哥!是我親手結果了卓月桂,從而斷送了安寧,上天該懲罰的是我,是我害了安寧,是我罪孽深重。”燁後悔,隻是再如何後悔都改變不了事實。

安寧已歸去,追悔莫及也無用——

次仁擁著他,張嘴艱難的吐出三個字,“我知道。”

他知道,安寧和燁之間他看的比誰都清楚,他就像站在世界之外旁觀幸福的人,因為看的太清,所以即使是他所愛,他也能忍痛割愛,隻是這樣的結局多少痛了他的心,他可以不愛,他可以祝福,前提你們要幸福,可是事情像脫軌的旅途,相濡以沫的兩人,終歸成了生死陌路。

殿內火爐甚旺,暖暖熱氣圍繞周身,卻怎麼樣也溫暖不了心涼的燁,次仁伸手往懷裏摸,小心的拿出一縷銀白色發絲。

他眼神頓時柔了下來。

這銀白色的發絲是他和安寧一起押送糧草被偷襲,安寧為了救他割下的,打鬥結束後,他特意回去找的,本來有很多,都被風吹散,隻留了這一縷,他拾起,就一直珍藏至今,從未丟棄。

次仁輕撫發絲末端,最後他還是抖著手把發絲塞進燁的懷中,語重心長的道:“燁!你即已清楚就莫讓她不心安,憑王府桃花苑的桃花均已落盡,可是苑落的主人笑容依舊,她對安寧的感情未必比你來的淺,她都能讓安寧安心歸去,你又何必非要讓安寧走的心不安,她會心痛,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不是世間之人,如安寧,男人要不起,女人愛不起,任何對她的非分之想都會是對她的褻瀆,於是,他在壓抑,她也壓抑,因為他們清楚即使旁觀幸福太苦,都好過於天上人間兩相隔。

迷局中,總有人看不清,而燁隻是陷的太深,早已無力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