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愛有牽掛(1)(1 / 3)

從忘記一個城市開始

一個城市最終被人牽掛,不是這個城市有多好,隻是因為這個城市裏,有讓我們始終難以忘記的某一個人。

突發奇想,一個人去山裏探險。不料腳受傷,傍晚又迷了路。沒辦法,隻好借宿在農家。當我說明來意的時候,對方並不理會,院中一個曬太陽的老太太閉著眼睛,問我從哪裏來的?

我說出所在城市的名字。她突然睜開了雙眼,且迅速地從藤椅上站了起來,靠近我,顫動著聲音問,姑娘,你再說一次,哪個城市?

我再次說出自己所在的那個小城的名字。老太太激動地上前拉過我的手,連忙說,成,成哩,今晚就在大娘家住下。

不明所以,卻萬分感激。老太太對我一直噓寒問暖,讓我頗為感動。晚上,她執意要與我睡在一個床上,並且一直問著我所在的那個小城的一切。我一一講解,然後問她,那裏可是有您的舊識?

老太太笑了笑,隨即哽咽著說,算是親人吧。隨後老太太便跟我講起了她的故事。原來,老太太當年跟我差不多大的時候,是一所女子學校的學生。當年抗日戰爭爆發,她參了軍,隨部隊轉戰南北,在一個城市認識了一位教書先生,兩人一見鍾情,在那個小城的河邊,雙雙許下終生,商量好戰爭一結束就成家。那個小城,就是如今我所在的城市。

然而,抗日戰爭結束後,解放戰爭又開始了,她再次投身革命,從此,兩人在戰爭中離散了,生死未卜。在掩護戰友的途中,她受傷了,然後被組織安排在農村做地下工作。這一做就是幾十年。後來,她托人四處尋找自己的意中人,最後聽說,在那場運動中,那位教師被迫害到了鄉下,從此,再無消息。老太太徹底失望,從此隱姓埋名地在鄉下過起了生活。但那個城市的一草一木卻在她心裏紮下了根。隻是,當年的那個教師一直下落不明。

老太太說,隻要聽到那個城市的名字,就感覺親切,就會想起過去,如今看到我從那個城市走來,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激動。最後她又問我,城南那條河,如今還在麼?河邊倒數第三棵柳樹樹幹上的疤痕還是碗口那麼大麼?

我竟不知。對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我原來還比不上眼前這位老太太熟悉。

看著我迷惘的樣子,老太太笑了,她說,不怪你哩,你不熟悉,是因為你沒上心哩。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再去那個城市看看?

她笑著搖頭說,不去哩。去了怕會失望。不去的話,心裏始終還會有個念想。

終於明白,一個城市最終被人牽掛,不是這個城市有多好,隻是因為這個城市裏,有讓我們始終難以忘記的某一個人。

青梅竹馬的愛情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江南春日,那一年,她十四歲。倚著門前桃樹,觀看落英繽紛,嘴裏念著母親新教的詞:“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他騎著白馬徐徐而來,和風暖日下,望著她仰首,伸手接落花的翩翩身姿,蒼白的臉龐煥發著如白玉般的光澤。盈盈一笑間,將身旁的繁花比了下去。

“身體好些了?”他下馬走到她麵前,青衣綸巾,目光如水。凝視她的眼神溫柔如春日的輕風,因她單薄的身子,一絲憂慮如湖麵的漣漪,劃過眼眸深處。

“嗯。”她輕聲應著,將羞澀與喜悅藏在低首時臉上那一抹嫣紅裏。

他看得癡了,輕聲道:“我一定會找到藥醫好你的病,然後,迎你入門。”似是自語,又似是立下盟誓。

一陣清風帶落滿樹的花瓣,她在花雨中抬起頭,又嬌羞地低頭,掩不住眼角那一抹對幸福的期盼。她與他自小的婚約,因為她的心疾一直拖著,然而,他的話卻給了她對未來的信心。

她自懷裏摸出一塊圓潤的白石,遞給他,期盼道:“早日歸來。”

他細看,一塊普通的石頭,是他童年時送她的玩具。那天他第一次見到他,硬是將自己最愛的小石頭塞給稚嫩的她,向父母嚷著長大了要娶她為妻。今生的緣分就此定下了。而今,圓石被她如珍寶般藏著,因睹物思人而摩挲得晶瑩惕透,裝滿她對他的思念。

他笑了,從她手裏接過石頭,握緊,仔細收入自己懷裏。輕拂開她頰邊垂落的發絲,然後轉身,快步上馬,帶著仆人離去。淺淺的蹄印踩亂了她平靜的心。

他啟程了,在她十四歲那年。去尋找醫好她心疾的藥。

她開始有了倚窗靜思的習慣。

門外桃花開了又謝。梁間燕子去了又來。她十八歲那年,已出落得如同桃花般清麗動人,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可始終如夏日流瑩,未能打動她。她依然在每天倚窗發呆,等著依然渺無音訊的他。手裏握著兩年前他帶回來的唯一的消息:圓石。不同的是,圓石已變的鮮豔如血,她不知他為何仍未出現,隻是她清楚,他誓言如磐石無轉移,有一天,如她無數個夜晚夢到的一樣,春日暖陽下,他仍如以往一樣含笑站在她身邊。對她說,回來迎她進門。

她相信他與她有靈犀的,就如兩年前的寒冬。她的心疾又發作,來勢洶洶地幾乎讓嬌弱的她踏上奈何橋,父母垂淚,兄姐黯然。就在此時,府裏忽然來了他的一個隨從,道是來還她的物品。虛弱的她看著老父顫抖的手將檀木盒子打開,一顆透著紅光的圓石寂然躺在黃緞上時,昏暗的房間裏,石頭的光芒染亮了她本來已經失去光芒的雙眸,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裏,她將圓石貼在了心跳漸微的胸口。瓷實光滑的石頭碰著她細膩的皮膚時,氣若遊絲的她竟奇跡般的恢複了清醒。身體一天天恢複。然而,他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