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昨天在打牌的時候,一隻世襲的可敬的鴟鴞也對我講過同樣的話……他說:‘哎,好像有股什麼氣味……’我就回答說:‘讓我們看一看,聞一聞,弄個明白。’有道理吧,啊?”
“對,大人閣下。完全有道理。”老麻雀畢恭畢敬地表示同意,“大人閣下,任何時候都必須等一等……持重的鳥兒都是在等待……”這時,一隻雲雀從天空飛下來,落在花園裏溶了雪的地麵上,他憂心忡忡地在地上跑來跑去,喃喃地說道:“曙光用溫柔的微笑,把夜空的星星熄掉,……黑夜發白了,黑夜顫抖了,於是沉重的夜幕,如同陽光下的冰塊,漸漸消失。充滿希望的心兒,跳動得多麼輕快,多麼甜美,迎著朝陽,迎著清晨,迎著光明和自由。……”“這——這是一隻什麼鳥兒?”灰雀眯縫起眼睛問道。
“是雲雀,大人閣下。”大公鴉在煙囪後麵嚴峻地說。
“是詩人,大人閣下。”麻雀又寬容地補充道。
灰雀斜眼看了看這位詩人,嘰喳地叫道:“嗯……是一隻多麼灰色的……下流貨。他在那兒好像胡講了一通什麼太陽、自由吧?啊?”
“對,大人閣下。”大公雞肯定了一句,“他是想在年輕的小鳥兒們的心中喚起那些毫無根據的希望,大人閣下。”
“既可恥,又……愚蠢。”
“完全對,大人閣下,”老麻雀應和著,“愚蠢之極。自由,大人閣下,是某種不明確的,應該說,是種不可捉摸的東西……”“可是,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你自己也曾經……號召大家向往過它?”
“烏哇——是事實。”烏鴉突然叫道。
老麻雀感到有些狼狽不堪。
“是的,大人閣下,我確實有一次號召過……但那是在可以使罪名減輕的情況之下……”“礙…那是怎麼回事?”
“那是在吃了中飯以後,大人閣下。那是在葡萄酒熱氣的影響……也就是說,在它的壓力之下……而且是有限製地號召的,大人閣下。”
“那是怎麼說的?”
“輕輕地說的:‘自由萬歲。’然後立即大聲地補充了一句:‘在法律限製的範圍以內:。’”灰雀看了烏鴉一眼。
“對,大人閣下。”烏鴉回答道。
“我,大人閣下,作為一隻七品文官老麻雀,決不能允許自己對自由的問題采取認真的態度,因為這個問題,並沒有列入我榮幸任職的那個部門的研究範圍之內。”
“烏哇——是事實。”烏鴉又叫了一聲。
要知道,不管肯定什麼,對她反正都是這句話。
這時,一條溪水正沿著街道在嘩嘩地流,像輕聲唱著關於大河的歌曲,說它們在不遠的將來,在旅程的終點,將合流到大河裏去:“浩瀚的、奔騰的波浪會迎接我們,擁抱我們,把我們帶進大海裏去。也許,太陽的炎熱的光線,又會把我們重新送上天空,而在天空裏,我們又會重新在夜裏化成涼潤的露水,變成片片的雪花或者是傾盆大雨落到地上……”太陽啊,春天燦爛的、溫暖的太陽,在明亮的天空裏,用充滿愛的和具有熾烈的創造熱情的上帝的微笑,在微笑著。
在花園的角落裏,在老菩提樹的樹枝上,坐著一群金翅雀,其中有一隻正向同伴們唱著他從什麼地方聽來的帶著鼓舞力量的、一首關於海燕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