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由龍眠神殿前來,攜有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的手諭。”圭亞接話。
五人皆用希冀的眼神望著那兩名半龍人守衛。
“啊,諾茲多姆。”一名半龍人守衛說道。
“吾王。”另一名這樣說。
然後他們齊聲低吟:“吾王。”
“是的,吾王。”達希爾上前一步:“我是琥珀巨龍的族人,我是達希爾隱秘者諾茲多姆。”他漲紅了臉頰,道出自己的全名,瞧不出是激動還是羞怯。
“吾王。”最先開口的那名半龍人守衛又這樣沉吟。
“在時間絮流之中。”另一名接口道。
然後又換成第一名半龍人守衛開口:“我們不知。”
“他的行蹤。”
這兩名半龍人守衛就這樣每人僅說半句話,又由另一人接上,似乎沒有能夠獨立訴說完整句子的能力。
很奇怪。
太奇怪了。
但他們非但沒有停止,仍繼續像表演戲劇般這樣一個接著另一個的話尾說下去——
“吾王。”
“在時間絮流之中。”
“那兒存在久遠的曆史。”
“亦是現在。”
“能夠遙望未來。”
“但我們瞧不見他。”
“尋不到他。”
“隻看到時間之沙。”
“在流淌。”
“在流淌。”
至此,似乎這詠歎調般的談話終於結束了,兩名金鱗的半龍人守衛不再開口。
這叫達希爾一行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圭亞試圖再次詢問這兩名半龍人守衛,但他們隻是直視前方,手握長矛,緊閉嘴唇,一言不發。
五人無措地站了一小會兒,隻得轉過身去,再一次查看這以星空與極光為穹頂的奇異洞穴。
而腳下金色的細沙仍在流淌,一時間輕撫他們的靴麵,一時間又淹沒他們的腳踝;像是泛著微波的湖水。
而四周的景色又與初來時略有不同——那片闊葉林竟漸漸染上楓紅的色彩,不一時,熱烈的火紅轉變為枯黃,龍爪狀的葉片緩緩飄落;但再一眨眼,這光禿禿的樹林便完全由冰霜與白雪覆蓋了。但達希爾並未因此而感到寒冷,他隻是驚奇。
這便是時光的精彩之處。
但不管周遭的景象多麼奇異,這兩名半龍人守衛的態度也太奇怪了。
“真是難以相信。”吉德羅抱怨道:“他們怎能這樣怠慢手持紅龍女王手諭的客人?”
豈料圭亞卻“嗬”地笑出聲來,他道:“這可真像是永恒之王的作風啊,至少現在咱們可以肯定這兒絕對是時光之穴了不是嗎?”
聽聞他這樣講,眾人都紛紛輕笑起來。
——這位統領琥珀巨龍的王者、□□之神泰坦親自指派的時間守護者的怪異性格,可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眾人尚在龍眠神殿時便聽到過紅龍女王的抱怨——在五大守護巨龍的聚會中通常是來得最晚的,有時甚至不參加這些由守護巨龍們發起的重要議會。而上古之戰後他似乎變本加厲起來,更是僅僅指派他的外交官——克羅米,前去代替他參加會議——而克羅米天性快樂,喜愛遊蕩與時光的河流之中,亦常常於守護巨龍的會議上遲到。
這可讓其餘的龍族們頗有怨言。
即便是性格開朗的魔法守護者藍龍之王瑪裏苟斯也這樣埋怨過琥珀龍王諾茲多姆:“這個掌控時間的家夥最不守時間。”
作為時間守護者的諾茲多姆,其行蹤一向非常神秘;凡人們盛傳時光之王就居住在時光之穴的深處,常常遊曆於時光長河中,收集那些奇異的古董並樂在其中。
而在龍眠神殿時,達希爾曾聽聞克羅米透露,事實上永恒之王的能量確實在守護著時光之穴,而他本人卻並不再這裏。時光之穴中流淌的金色沙粒,便是諾茲多姆的身體的一部分——他的某些龍鱗。
“吾王確實身在時間長河之中,但卻不在時光之穴。”克羅米這樣說。
達希爾曾詢問過這其中的意味,但金發的侏儒女孩這麼告訴他:“時間是最神秘的東西,它就在那兒,卻哪兒也不在;你能感受到它,但卻抓不住它。你能改變某些事情的進程,但卻無法遏製時間的流淌;你是它的一部分,它卻不在乎有沒有你的組成。吾王是辛苦的,他負責守護時間,卻不能改變時間;曆史與未來都已經安排,他看到一切將要經曆的痛苦與災禍,但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他隻是在那裏,在時間裏,阻止一切想要改變曆史進程的事物。這是他的榮幸,也是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