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達希爾背後的木門忽然被撞開了,那股衝力將他掀倒在潮濕的粗石板路麵上。
梵伊破門而出:“什麼?!兩百枚金幣!”他大喊大叫著:“瞧瞧,這黑心的老板娘居然收取咱們兩百枚金幣!”
圭亞在背後推阻著他:“想想你都吃了些什麼吧!”他奮力阻止戰士再回到門裏麵去,用肩膀頂著梵伊向前走:“從一開始我便料到這一點,兩百枚金幣已經是極為公道的價格。請冷靜一點吧梵伊!”
梵伊看起來似乎仍是想要辯駁些什麼,但他聽到了達希爾微弱的哀嚎——從自己的戰靴底下傳來。
他的一隻腳已踏上麵向下撲丨倒在地的達希爾的腰椎。
這會兒他們的“龍族的驕傲”正在他腳底下痛苦地呻丨吟呢。
這一幕將圭亞與梵伊鎮住了。長弓手驚訝地望向兩邊,試圖尋找一位目擊者詢問事情的經過。
——夏拉一臉悲戚,欲言又止。
吉德羅卻不見了。
但虛無之中傳來他忍俊不禁的大笑聲。
看起來盜賊並不願他人瞧見自己毫無形象的笑臉。
梵伊在保持同一姿勢呆愣了好一陣子之後才想起要收回自己的腳;圭亞與他一同扶起達希爾,小心翼翼,生怕他再次受到傷害。
達希爾麵色赤紅,臉上沾著泥點,不住地咳嗽;嘴角竟有血水淌下。
“恐怕是傷到內髒了。”夏拉見狀,憂愁地說:“這樣強勁的力道、梵伊本身的體重再加上板甲與雙手劍的分量;普通的人類恐怕早已斷了氣。”他念誦了一個快速治療術,施放到達希爾身上。
達希爾掛在梵伊與圭亞的臂彎中,終於喘勻了氣,麵色也轉向平日那般的蒼白,但嘴角的血痕猶在;他抬起胳膊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腰椎骨:“謝謝,我並無大礙。”
“但你在吐血……”圭亞不放心地詢問他。
“那是我在倒下時不慎咬到自己的舌頭。”達希爾說著,扯過梵伊露在盔甲外的衣袖將臉上的汙漬擦拭幹淨。
戰士默默地任由達希爾做這樣的事情,畢竟是他將這可憐的家夥掀倒在地的。
吉德羅終於從濃霧中走出來:“我想咱們應當出發了。”
眾人點頭,召喚坐騎。
達希爾坐在梵伊身後,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那巨角戰羊似乎感受到莫名的壓力,不停地“咩咩”叫著。
各人之間時不時輕聲交談,唯有梵伊噤若寒蟬。
也許他與自己的戰羊一樣,體會到來自後方的飽含怨氣的壓力。
五人沿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行進,但這次並未在薩多爾大橋腳下宿營;他們連夜騎行,在雙月與星辰下顛簸;終於在第二日破曉時分折返回到塔倫米爾。
隻有達希爾一人仍神采奕奕;也許他與亡靈們相處得久了,也沾染上亡靈的特質——並不怎麼需要睡眠。
若有需要,他甚至能夠連續十日保持精力充沛的狀態。
雖說龍族體力了得,其餘的人雖仍清醒,但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而作為上層精靈的夏拉,早已歪在他那豔粉色的作戰陸行鳥上睡著了;若不是有那皮製綁腿將他係在鞍上,這牧師恐怕一早便已跌落下去。
那陸行鳥相當乖巧,隻安靜地輕輕拍打翅膀,將羽毛上凝結的露珠抖落。
到達塔倫米爾之後,圭亞將夏拉晃醒。
他們仍然沒有停下歇息,徑直奔向那殘破的鍾塔,尋找蝙蝠飼養員。
“我們需要五隻騎乘用蝙蝠,請讓我們能夠即刻出發,返回幽暗城。”達希爾這樣向著蝙蝠飼養員老骨頭請求。
“當然,當然,沒有問題。”老骨頭這麼答應著,推開鍾塔頂端的一扇拱形木門;但那木門卻從布滿黑苔的石牆上脫落,傾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鐵製的門軸早已鏽蝕腐爛。
但老骨頭一點兒也不在意這個;他將五人帶到原本應當掛著銅鍾的地方。
——現在那兒倒懸著密密麻麻的蝙蝠。
巨大的、長著尖牙的黑色蝙蝠,倒懸在陰影中,露出金黃色的圓眼睛來觀察這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