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交談熱烈,完全忽視了那暗夜精靈的存在,似乎早已將他遺忘。
那暗夜精靈的眼神似乎想要將達希爾撕碎;但他最終壓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傲慢地轉過身去,昂著腦袋走開了。
地精用幾近不可聞的聲音嘀咕:“呿,真是吝嗇又傲慢的種族。”然後他抬起頭來感謝達希爾:“謝謝您,先生。這二十枚銀幣歸您啦!”
達希爾微笑回禮,目送地精跳下椅子走遠,將桌麵上的銀幣收進手中。
求人辦事,支付錢財。連一向以貪財出名的地精也知曉,那自視高貴的暗夜精靈卻想要無視這規則。
若軟語相求也便罷了,偏偏態度卻如此傲慢。
達希爾這麼想著,歎了口氣。
但不容他多想,一名德萊尼姑娘便將一封信箋與四十枚銀幣放到達希爾麵前的圓木桌上;而她身後排隊等候的矮人手中抓著一大把紙卷;德萊尼姑娘那佩戴著金環的美麗的尾巴在他滿是胡須的臉上掃來掃去。
而這兩人似乎都不自知。
緊接著旅店內的矮人調酒師也加入到這隊伍中來,手裏握著紙筆,看起來是需要代為寫信。
沒有時間繼續發呆了,達希爾立即擺出商業的微笑,開始解讀與翻譯。
當達希爾的眼睛開始感到幹澀時,旅店老板娘已經開始為客人們提供晚餐;他看一眼窗外,雨仍舊沒有停止的勢頭,而天色更加黑暗了。
看來已近傍晚。達希爾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回夏拉的桌邊;夏拉為他拉開了椅子。
“他們仍未回來?”達希爾問著,毫無形象地癱坐於高背木椅上,將雙腿盡量伸直。
“沒有。”夏拉回答,他看起來心情似乎變好了一些:“你忙完了?”
“是的。”達希爾揉著眼睛:“今日不再翻譯了,我的眼珠子要從眼眶裏滑出來啦。”
“哈!”夏拉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進廚房,很快便回來了,手中端著一個木碗。
“給。”他將木碗放到達希爾麵前:“聽矮人們說,喝了這個,眼睛便會變得明亮。”
蜥蜴眼球湯。完整的晶鱗蜥蜴眼珠,在蘆筍做成的湯汁中上下浮沉。
達希爾盯著木碗中那濃綠粘稠的湯水,不禁想起了在鐵須之墓遇見的軟泥怪。
實在是下不了口。
夏拉望著達希爾握著木勺躊躇的樣子,笑出聲來。
達希爾也對著那碗詭異的湯吃吃地笑起來。
忽然間有大片陰影由達希爾背後投下,籠罩了那碗蜥蜴眼球湯;達希爾向後望去,卻是下午那傲慢的暗夜精靈,身邊站著他的同伴。
這兩名暗夜精靈慢悠悠地抽出圓木桌邊的另兩把椅子,緩緩坐了下來;頭顱仍高昂著,擺出不可一世的神情。
夏拉同達希爾一齊瞪著他們二人。
“請問二位有何貴幹?”達希爾放下手中的木勺,禮貌地詢問這兩名暗夜精靈;禮貌,卻冷淡。
“你是否能為我們解讀一下這紙上的文字?”那個拖著兩條墨綠色辮子的暗夜精靈拿腔拿調地說著,再一次將那張羊皮紙拍到了圓木桌上。
“不好意思,今日我已休息,請明日再來。”達希爾挑挑眉毛,用同樣的口吻回擊:“另外請攜帶一枚金幣作為酬金,謝謝。”
然而這樣的話語卻仿佛使得這兩名暗夜精靈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其中一人拍著桌子指責道:“能夠為高貴的暗夜精靈服務,便已是無上的榮耀;你竟然還敢向我們索要酬金!”他劇烈的動作使得那蜥蜴眼球湯從木碗中濺出來一點兒。
又是這句話,達希爾歎著氣,用無趣的眼神打量這兩名暗夜精靈;夏拉甚至沒有正眼瞅過他倆,他轉頭為自己又叫了一大杯子山羊奶。
暗夜精靈被他們這無禮的舉動惹惱了,那名墨綠色發辮指著達希爾咆哮:“你一次又一次地藐視暗夜精靈的尊嚴,你這可笑的卑劣的……的……”然而他並不能夠準確地說出達希爾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