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琉璃想出個辦法,對紅禧說自己也肚子痛,要去趟茅廁,臉上表情很扭曲,拔腿就走,估計小妮子下午體會到了內急的痛苦,居然沒跟上來。
一個人到底輕鬆自在,樹很挺拔,風很溫柔,在她眼裏,現在一切都很可愛,除了出了儲心殿後,路邊駐守著的軍隊,各個身板筆挺,穿著統一的淡藍色衣衫,腰裏係著根同色的帶子,倒梯形的帽子,手裏定著根長矛。她膽戰心驚的穿過他們,幸好他們每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立的端端正正,她穿著小太監的衣服,也沒人多注意她。
不過身上全是冷汗,琉璃走過去,才一路小跑,老天,千萬別被抓住,入宮幾天,她是第一天解放了出來溜達哎!
可是好像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她剛剛穿過茂密的“軍人陣”,來到一條大路上,卻看見前麵不偏不倚的來了輛馬車,馬車是朱紅色的,和她以前乘過的兩輛差不多。差不多倒沒關係,不過,比較倒黴的是,這輛“差不多”的馬車的確好像就是她第一次乘過的馬車,因為,她已經看到了一張陰陽怪氣的臉。殷公公正跟在馬車旁,朝她走過來。
菩薩,神仙,大叔,白姐姐......保佑保佑!琉璃把知道的好人好仙都求了一遍,然後移到牆邊,希望殷公公的眼睛這次忽然失靈。
可是無奈馬路實在太寬,寬的除了兩邊的壁畫,沒有一絲障礙物,當然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視線。人的眼睛好了一輩子,當然也不會突然瞎了。
於是,琉璃聽見殷公公的叫聲和自己的心跌下去的聲音。
“小七子!”殷公公不快不慢正好趕上她,笑的莫測高深,“你不是皇上身邊的小七子,不伺候著聖駕,來這裏做什麼?”
一雙鷹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看了個遍,琉璃感覺自己就像脫guang了衣服站在他麵前,就想找個洞鑽進去。
“殷公公。”地上很平坦,也沒什麼洞,她隻好訕訕一笑。
“皇上呢?”殷公公冷著臉。
呃,皇上?哦哦哦,這個問題還好她記得,“皇上去燕妃娘娘宮中用膳了,今日是娘娘生辰。”她流利的答。
“哼。”殷公公看了看天色,似乎覺得晚宴是應該開始了,又似乎覺得她的答案太過無可挑剔,非常不滿。忽然,他看上去很和藹的笑了笑:“小七子,你進宮不久,想不想去看看皇家的壽宴是怎麼樣的?”
“和藹”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本來是一點也不匹配的,可是他的確笑的很好心,而他的話,卻讓琉璃張大了嘴巴。去燕妃娘娘的壽宴?!
她從來沒去過貴族的晚宴哎,聽說要穿晚禮服,要懂西餐禮節,還要會跳舞。古代當然沒那麼多花樣,不過畢竟是皇上的老婆過生日哎,老頭子難道存心要她去出醜?
她心裏轉了數千個念頭,卻抵不過殷公公的一句話:“反正現在娘娘宮中缺人手,我這就帶你去永寧宮。”
啊?!他就這麼自己決定了?也不問問當事人的意見?
殷公公見琉璃苦著臉,咯咯一笑:“小七子啊,娘娘的壽宴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到的,有些人在宮裏一輩子,連娘娘的麵也沒見過。本公公看你為人老實,破格讓你去禦廚坊打打下手,上菜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候著。哈哈。”他似乎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自顧自笑起來。
老匹夫!琉璃看他笑得開心,真想走過去踹他一腳,或者踢他斷了的第三條腿,讓他傷口發炎。
“死老頭,我哪裏得罪你了?”琉璃氣不打一處來,她本來脾氣就不好,恐怖園裏忍了很久,宮裏也憋了幾天,新仇舊恨,現在忍不住爆發出來,就是他就是他!把她騙到老狐狸那,現在又想作弄她!
殷公公似乎怔了怔,他一直覺得這個新來的小太監透著古怪,可是也不知道哪裏不對,沒想到她忽然罵起人來,眼神還仇恨的如同七世冤家,偌大一個宮裏,雖然他隻是個公公,也沒被人罵過,他揚起眉,剛想發作,卻又笑起來,讓她去出醜,實在比自己動手有趣的多,還可以摸摸她的來曆,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他緩緩伸出右手,抓在她的肩膀上。
琉璃就看見這個老家夥臉上陰晴不定,變幻莫測,還沒來得及琢磨,就感到肩上一陣麻醉,整個人被他像老鷹捉小雞一樣半提著向前走去。
她記得她在城牆下揭榜的時候,也是被老家夥一手抓上了馬車,唉唉唉,又入魔爪,這次又要送她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