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 還君人皮勾姽嫿(3 / 3)

隻是玄青帝出謀劃策二十年一手創建的北玄帝國的昌盛不過整整百年而已。玄青帝蘭紫蘇英明一世,逍遙一生,掌控了天下,卻獨獨不能掌控自己,被迫娶忘憂公主一女子,已是坊間茶餘飯後孜孜不倦的論點。

天陸年間三月十五,即玄青帝在位十八年整,玄青帝蘭紫蘇再次消失於北玄皇宮,百日之後,由年僅一歲的世子恨弦即位。

據稗官野史記載,傳聞玄青帝在位十八年,除忘憂公主以外竟未曾娶其他女子,且與忘憂公主雖是帝後關係,卻不曾與忘憂公主有過夫妻之實。直到忘憂公主二十又八時,生下一男嬰,名恨弦。

鄉間多有傳聞,稱玄青帝惦念舊人,與忘憂公主並無夫妻之實,遭致忘憂公主的怨憤與妒忌。而這恨弦乃忘憂公主一氣之下與伶人苟合所生,玄青帝得知,憤怒之極方才消失於皇宮,從此不明下落。

而恨弦生性殘暴,驕奢淫逸,年僅十九歲便與女子交歡死於床第,而後幾十年,北玄朝帝王一代不如一代,僅百年不過,英名一世的蘭墨王紫蘇一手創建的北玄帝國便為奸佞推翻,又再次掀起一層腥風血雨。

這些不過後話,且休論後事。

夏國絕命崖,一道袍加身仙風道骨的老者與一身著土布袈裟的和尚相對而立。

“山蒼啊山蒼,你看看你,一心想要用黑龍珠對付我紫龍珠,哼,看罷,黑龍珠、九命珠也跟著秦艽、雪裏青一同封印入畫了。可悲啊可悲!”法夏聲音尖銳,語氣調侃盡在其中,也不由搖著頭苦苦歎道:“哼哼,現在不也看破了?看你肉身凡胎的竟也活了個五百年,不如摒棄舊怨,跟著老和尚一起修行,上天下地隨我而為,做一快意人耳?如何?哈哈哈!”

“臭和尚,你想的美。哼,你我的賬還沒算完,別自負地太早。”上蒼子冷哼一聲不屑地看向法夏,語氣雖是憤怒,但神態言行之中卻也沒了舊時的煞氣,隻是一幅平和神態:“秦艽沒了,黑龍珠沒了,可是貧道還在!”

“別在為秦艽煩悶了,有的人即使由稱帝隻能,卻無稱帝之心,秦艽就是這種,而你偏偏相中了他,哈哈,命中注定是失敗啊!”法夏不無嘲笑,站在山頂俯瞰山下仙霧。山蒼子聞言冷眸回掃法夏:“還不是因為你,一早收了那女人,何曾落得今日這般結局!法夏,你又欠我一筆賬!”

“哦?說來也是啊,誒,不過說起那雪裏青,嘖嘖,她雖兩袖清風兩手空空地就走了,可還留了一孽根在凡塵!哎……”法夏說到此處不禁搖頭,山蒼子聞言看向法夏,眸光閃閃發亮:“臭和尚,你甚麼意思?”

“哦?嗬嗬。”法夏長舒一口氣,笑道:“沒甚麼意思,孽根就孽根吧,總有在世上生存的道理。天下是太平了,隻是我就想這蘭紫蘇欠了畫中人一段情,心中有愧,到底是要來償還的,看來……這皇帝的高位他也做不個長久了……”

“你在說甚麼,臭和尚?”

“臭老道,你不是一直要贏過我麼?那你就掐指一算看看……”

“臭和尚,給我站住!”

“看來你這臭脾氣還得再改改啊……”

茅山之上,綠意蔥蔥,青山古道,蜿蜒曲折,沉睡在仙霧的懷抱之下,靜臥在山岩峭壁的身旁。

“咚咚咚!”茅山寺廟中,平靜的木魚聲音沉鬱頓挫地從破舊的寺廟中傳出來,喚醒了不少沉靜的人。可破舊是破舊,蕭索如從前,可茅山寺卻不如從前那般髒亂不堪,反倒是更添靜謐靜雅。晨風吹得人舒爽不已,吹進寺廟的破舊大門,吹到那擊打著的木魚身上,吹到那一張俊俏的臉龐之上。

院子中,再一次響起那熟悉的清掃落葉的聲音,掃帚觸碰落葉發出的莎莎的熟悉聲音再一次落到寺中擊打木魚的獨活耳朵中。獨活那一雙眼仍舊未睜開,但在聽到那聲音時,緊閉的雙睫還是微微綻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院子中,一身著白衣,滿頭銀發披肩,麵容蒼老,額頭掛著一枚夕顏花飾物,看似有八十樣貌的老嫗手持掃帚一遍又一遍地清掃著院子。

時不時地,老嫗放下掃帚,萬分憐惜地看著寺中躬身跪地敲木魚,念佛經的破落和尚的背影許久,直到那背影暫時看夠了,又垂下頭,輕輕掃著落葉,然後,又看向那個背影。

幾年的每一天,那清掃汙穢的聲音攪拌著木魚的擊打聲與念經聲準時地出現在寂靜的茅山之上,重複著那同樣一個故事……

與此同時,南代國舊址無痕山頂,夕陽照射的山下的霧霾發出淡淡金光,身著華麗的藍衣公子手持一幅畫軸立於高山之巔,衣袂飄揚,風華絕世,恍若仙人,隻是那遙望著遠方時眉頭淡淡愁透露他此時的凡人心緒。

“筆墨相思君不知,血淚指書還情詩;還君人皮勾姽嫿,獨恨妾命有終時……“

“筆墨相思今且知,藤樹枯榮念舊癡;孤如一夢千百年,獨恨當年..別卿時”

“妖女,就算站在人世的頂端,身邊沒有人陪伴,我……又能怎樣呢?”